
第二日辰时,柳随风抱着个青瓷盆来静云院时,苏清欢正坐在药炉前碾药。
青灰色的药末在石臼里转着圈,她冷白的指尖沾了点粉末,在晨光里像落了层霜。
柳随风“苏姑娘,还魂草取回来了。”
柳随风把青瓷盆放在桌上,盆里铺着湿润的青布,三株还魂草卧在布上,叶片泛着暗紫色的光,根须上还沾着焚心崖的红土
苏清欢“这草娇贵,得用温水养着,炼药时再取。”
苏清欢停下碾药的手,凑近看了眼。
还魂草的叶片脉络清晰,根须饱满,看着没什么问题,可胸口的护心蛊突然轻轻颤了下,带着点细微的刺痛
这是蛊虫感知到危险的信号。
她指尖碰了碰还魂草的叶片,凉意顺着指尖传来,却比寻常还魂草多了丝阴寒。
苏清欢“柳堂主,取草的时候,焚心崖上可有异常?”
柳随风想了想,摇了摇头
柳随风“没什么异常,就是崖边的杂草比上次多了些,我让人清了才敢靠近。”
他顿了顿,见苏清欢脸色不对,又补了句
柳随风“难道草有问题?”
苏清欢没说话,从布包里摸出根银针刺进还魂草的茎秆。
银针拔出来时,针尖竟泛着淡淡的黑——是“蚀蛊散”,专门针对养蛊人的毒药,对活人无害,却能让蛊虫渐渐枯萎,最后连同宿主一起死去。
苏清欢“是血影教的手笔。”
苏清欢把银针放在桌上,声音沉了些
苏清欢“他们知道我靠护心蛊活着,想借还魂草除掉我。”
柳随风的脸色瞬间变了
柳随风“这群小人!我这就去查是谁在焚心崖动了手脚!”
李沉舟“不用查了。”
院门口传来熟悉的冷硬声音,李沉舟大步走进来,玄色锦袍扫过门槛,带起一阵风。
他目光落在青瓷盆里的还魂草上,又看向桌上泛黑的银针,眉峰拧了拧。
李沉舟“血影教最近在帮里安了眼线,知道苏姑娘能解化骨毒,想先断了我们的解药来源。”
他走到桌前,指尖碰了碰还魂草的叶片,很快收回手
李沉舟“这蚀蛊散要靠晨露附着在草叶上,昨晚焚心崖下过雾,刚好给了他们机会。”
苏清欢抬眼看他
苏清欢“帮主早就知道?”
李沉舟“昨晚收到消息,血影教有人往焚心崖去,只是没想到他们针对的是你。”
李沉舟的声音里多了点歉意,这是苏清欢第一次在他语气里听到这种情绪
李沉舟“是我考虑不周。”
她愣了下,随即摇了摇头
苏清欢“不怪帮主,是我自己没提前察觉。”
护心蛊的刺痛越来越明显,她按住胸口,脸色白了几分。
李沉舟注意到她的动作,伸手扣住她的腕脉
比上次更凉,脉搏也更细,像随时会断的蛛丝。
李沉舟“蛊虫开始有反应了?”
苏清欢“嗯。”
苏清欢点头
苏清欢“蚀蛊散的毒性会慢慢渗进蛊虫体内,最多五日,护心蛊就会枯萎。”
柳随风在一旁急得转圈
柳随风“那怎么办?再去焚心崖取?可现在去,说不定还会中埋伏!”
李沉舟没说话,目光落在苏清欢苍白的脸上。
他想起昨晚她在窗边看灯火的样子,想起她笑起来像冰上开花的模样,第一次觉得,权力帮的事,竟牵连到了不该牵连的人。
李沉舟“今日午时,跟我去趟血影教的西部分舵。”
李沉舟突然开口
李沉舟“蚀蛊散的毒源一定在分舵里,只要找到解药,就能救护心蛊。”
柳随风“帮主,不可!”
柳随风立刻反对
柳随风“那分舵是血影教的重地,您亲自去太危险了!”
李沉舟“危险也得去。”
李沉舟的语气不容置疑
李沉舟“苏姑娘要是出事,帮里的化骨毒没人能解,月底血影教攻过来,我们只能坐以待毙。”
他侧过头看苏清欢
李沉舟“你敢去吗?”
苏清欢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没有犹豫,只有确定。
护心蛊的刺痛还在,可她突然觉得,与其在总坛等蛊虫枯萎,不如跟着他去拼一把
活死人的日子已经够长了,至少最后要活得像个“人”。
苏清欢“敢。”
她站起身,把桌上的银针收进布包
苏清欢“我带足了解毒的药,不会拖帮主后腿。”
李沉舟看着她单薄却挺直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他对着柳随风说
李沉舟“你留在总坛,盯着血影教的动静,要是我们午时没回来,就带人去分舵支援。”
柳随风“是。”
柳随风知道劝不动,只能点头应下。
午时一到,苏清欢跟着李沉舟出了总坛。
他没带护卫,只腰间别了把短刀,苏清欢的青布包里装着银针和解毒药,两人骑着两匹黑马,往西部分舵去。
西部分舵在一座破庙里,周围荒无人烟,只有几棵枯树歪在路边。
李沉舟把马拴在树后,对苏清欢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悄悄摸到庙门口。
庙里传来说话声,是血影教的人在讨论
“那蚀蛊散真能弄死药王谷的丫头?”
“肯定能!长老说那丫头靠蛊活着,只要蛊死了,她也活不成!”
“等她死了,权力帮的人就解不了化骨毒,月底我们就能拿下黑石城!”
苏清欢捏紧了手里的银针,刚要往前走,李沉舟突然拉住她的手腕。
他的手心很热,裹着她的冷手,像团火焐着块冰。
李沉舟“里面有埋伏。”
他压低声音
李沉舟“他们故意说给我们听的。”
话音刚落,庙里突然飞出十几支毒箭,直对着两人射来!
李沉舟立刻把苏清欢往身后一拉,拔出短刀挡住毒箭,刀刃与箭杆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李沉舟“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