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清欢扶着柳随风跨进群芳院门槛时,檐角那串鎏金铃铛还在风里晃荡,叮当作响的声线却压不住怀中人急促的喘息。
柳随风的指尖已经泛出青黑,那颜色像浸了墨的蛛丝,正顺着脉络往心口爬
天绝尸蝥毒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半柱香的工夫,毒性竟已透了皮肉侵进肺腑。
“姑娘里边请,是要听曲儿还是寻个清静地儿?”
鸨母堆着满脸脂粉迎上来,眼风扫过柳随风苍白的脸,眉梢微挑。
苏清欢不等她多问,抬手将一锭银子拍在柜台,银锭撞得木面脆响
苏清欢“要一间最靠里的上房,备一盆温水,再寻块干净帕子,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她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鸨母见她衣着华贵又气势逼人,忙不迭应着,亲自引着两人往后院走。
上房的门刚关上,苏清欢便扶着柳随风坐在床沿,指尖搭上他腕脉。
脉象乱得像被狂风搅过的溪流,时疾时缓,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毒性反噬的震颤。
她不敢耽搁,迅速解下腰间的布囊,倒出七根寸许长的银针,指尖在烛火上燎过,银针顿时泛起点点银光。
苏清欢“忍着点。”
苏清欢轻声道,左手按住柳随风心口,右手持针先往他百会穴刺去。
银针入穴的瞬间,柳随风猛地攥紧了床单,指节泛白,喉间溢出一声闷哼。
苏清欢目不转睛盯着他的面色,见青黑稍有退意,又迅速将银针刺入膻中、神阙、关元三穴,针尾在烛火下微微颤动,像扎根在皮肉里的细竹。
等最后一根银针刺入涌泉穴时,苏清欢的额角已经渗了汗。
她抬手擦了擦,指尖触到一片冰凉
柳随风的呼吸渐渐平稳,唇上的青黑淡了些,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
这针灸不过是暂时封住心脉,把毒性锁在四肢百骸,撑不了多久,若寻不到解药,不出三日,他还是会毒发身亡。
窗外的天渐渐暗下来,群芳院前院的丝竹声隐约飘进来,混着男人的笑闹和女人的娇语,倒显得这后院格外安静。
苏清欢坐在桌旁,看着柳随风沉睡的模样,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布囊边缘
想杀柳随风的人追得太紧,从城外竹林到这群芳院,一路都有他们留下的痕迹,如今暂时避在这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苏清欢将他的手腕重新搭在脉枕上。
指尖下的脉象微弱得几乎摸不到,只有偶尔一丝急促的跳动,证明他还吊着口气。
她从怀中摸出个瓷瓶,倒出两粒琥珀色的药丸,撬开他的嘴送进去,又端过温水喂他咽下
苏清欢“这是‘护心丹’,能再撑半个时辰。群芳院鱼龙混杂,本想借这里躲躲,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
话音刚落,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夹杂着桌椅倒地的脆响。
苏清欢瞳孔一缩,猛地起身走到窗边,撩起一角窗纱往下看
只见十几个黑衣蒙面人堵在群芳院门口,手里的弯刀在灯笼光下泛着冷光,为首的人正揪着龟奴的衣领,声音像淬了冰
“说!午时是不是有个穿青衫的男子,被个姑娘扶着开了房?在哪个院?”
龟奴吓得浑身发抖,手指哆哆嗦嗦指向二楼
“在、在‘听竹轩’……爷,您可别在这儿动刀啊,我们掌柜的……”
话没说完,那黑衣人手腕一翻,弯刀便架在了龟奴脖子上
“再多说一句,先割了你的舌头。”
苏清欢心沉到了底。
果然找来了,看这阵仗,是铁了心要取柳随风的命。
她转身回到床边,一把扶起柳随风,将他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
苏清欢“我们得走,从后院走。”
柳随风靠在她身上,几乎没什么力气,只能勉强点头
柳随风“我……我还能撑住。”
他说话时,视线已经有些模糊,只觉得胸口的闷痛越来越重,仿佛有无数只小虫在啃噬他的五脏六腑。
苏清欢刚扶着他走到门口,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还有人在敲门,力道极重,像是要把门砸开
“里面的人听着,识相的就开门,把柳随风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苏清欢“别出声。”
苏清欢压低声音,扶着柳随风躲到屏风后,又快速将桌上的烛火吹灭。
厢房里瞬间暗了下来,只有月光从窗缝里透进来,映出满地狼藉的药碗和银针。
门外的人见没人应答,果然开始砸门。
木门本就不结实,没几下就被撞开,几个黑衣人举着弯刀冲了进来,刀尖在月光下闪着寒芒
“搜!仔细搜!”
苏清欢屏住呼吸,手悄悄摸向腰间的软剑。她知道自己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权力帮想杀柳随风的人数不胜数,他们人多且出手狠辣,她要护着柳随风,根本无法全力应战。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老鸨尖细的声音
“哎哟!各位爷,有话好好说啊!这可是我的地盘,砸坏了东西不说,要是伤了客人,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为首的黑衣人转头瞪了一眼门口
“滚开!再挡路,连你一起杀!”
老鸨却没真的滚开,只是赔着笑凑过来,手里还捏着个沉甸甸的钱袋
“爷,您看这……凡事好商量嘛。您要找的人,要是真在我这儿,我帮您找就是,别动手动脚的,多伤和气啊。”
她说着,就想把钱袋塞给黑衣人。
黑衣人一把挥开她的手,钱袋掉在地上,铜钱滚了一地
“少跟我来这套!再啰嗦,我烧了你这群芳院!”
老鸨脸色瞬间变了,却还是不敢真的惹恼他们,只能站在一旁唉声叹气。
屏风后的苏清欢趁这功夫,扶着柳随风慢慢往窗边挪。
窗户是木制的,外面就是二楼的走廊,只要翻出去,沿着走廊往尽头走,就能到后院的楼梯。
可就在他们快要摸到窗户时,柳随风突然闷哼一声,身子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苏清欢“柳随风!”
苏清欢连忙扶住他,却见他嘴角又溢出黑血,脸色比刚才更青了。
锁脉针的效力快过了,毒性已经开始侵蚀他的经脉。
这声低呼没能逃过黑衣人的耳朵。
为首的黑衣人猛地转头,目光扫过屏风
“在那儿!”
他挥了挥手,几个黑衣人立刻举着弯刀朝屏风冲过来。
苏清欢咬了咬牙,将柳随风往墙角一推,拔出腰间的软剑,迎了上去。
软剑轻盈,在她手中像条银蛇,一下就缠住了最前面那个黑衣人的弯刀。
可那黑衣人力气极大,手腕一拧,就将软剑压了下去,另一只手成爪,朝苏清欢的胸口抓来。
苏清欢被迫后退,脚尖勾住地上的药碗,猛地踢了过去。
药碗砸在黑衣人膝盖上,滚烫的药汁溅了他一腿,黑衣人吃痛,动作顿了一下。
苏清欢趁机翻身跃起,软剑直刺他的咽喉。
可就在这时,另一个黑衣人从侧面袭来,弯刀直劈苏清欢的后背。
苏清欢听到风声,想躲却已经来不及,只能硬生生转身,用软剑去挡。
“当”的一声脆响,软剑被弯刀劈得弯成了弧形,苏清欢只觉得手臂发麻,虎口都震出了血。
柳随风“清欢!”
柳随风看着她遇险,急得想站起来,却浑身无力,只能靠在墙上,眼睁睁看着黑衣人再次朝苏清欢扑过去。
就在这危急关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还有人在喊
萧秋水“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黑衣人们脸色一变。
苏清欢只听声音便认出了是浣花剑派萧秋水。
为首的黑衣人咬了咬牙,瞪了一眼屏风后的苏清欢随后看向萧秋水
“你是什么人。”
萧秋水“你可能没那个命知道了”
萧秋水拔剑三两下面前的黑衣人便纷纷倒地。
苏清欢这才松了口气,软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她走到柳随风身边,扶着他坐下
苏清欢“没事了”
柳随风靠在墙上,喘着粗气,脸色依旧难看
柳随风“多谢。”
苏清欢摇了摇头
苏清欢“不用,多亏了他”
苏清欢看向萧秋水,萧秋水发现了地上柳随风刚刚掉落的玉佩
萧秋水“风朗……,你是风朗?”
苏清欢一脸懵的看向柳随风,还在纳闷他什么时候改名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