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城的暮色像浸了墨的棉絮,沉沉压在青灰瓦檐上。
二楼临栏的雅座里,鎏金铜炉飘出的檀香混着楼下酒肆的喧嚣,在空气里缠成一团暧昧的网。
慕飞霜拢了拢肩头暗纹披风,指尖落在冰凉的朱漆栏杆上,指节微微泛白。
她被苏昌河从蛛巢掳来这客栈
慕飞霜“你掳我来作甚?”
她的声音清冽如碎冰,打破了雅座里短暂的静默。
窗外的灯笼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映在她脸上,却照不进那双浸着寒雾的眸子。
苏昌河正把玩着手中的寸指剑,那剑比寻常匕首更短些,剑身泛着幽蓝冷光,仿佛淬了千年寒冰。
他闻言抬眼,狭长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指尖在剑脊上轻轻摩挲
苏昌河“我只是陪他们玩够了而已。”
顿了顿,他的目光落在慕飞霜脸上,语气里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认真
苏昌河“最重要的当然还是你啊。”
这话落进慕飞霜耳中,她却只觉荒谬。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披风内侧藏着的一枚玉珏,那是当年叶鼎之赠她的遗物,触手温润,却总让她想起些不愿触碰的过往。
慕飞霜“可我记得暮雨曾经说过,你喜欢的是雨墨啊。”
她故意放缓了语气,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试探。
苏昌河的指尖猛地一顿,寸指剑在他掌心转了个圈,剑穗上的银铃轻响,打破了瞬间的凝滞。
苏昌河“这个苏暮雨真是什么都说。”
他咬牙切齿地小声说,声音里带着几分懊恼,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耳根竟悄悄泛了红。
慕飞霜见目的达到,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上扬,眼底掠过一抹了然。
她要的就是这句话。
苏昌河对苏暮雨向来坦诚,若他对雨墨的心思是真,此刻便该是坦荡承认,而非这般恼羞成怒。
如此看来,苏昌河将她掳来,绝非一时兴起。
雅座外的楼梯传来脚步声,店小二端着托盘上来,青瓷碗碟落在桌上发出轻响,打断了两人的对峙。
慕飞霜余光扫过楼下,街道上车马往来,行人步履匆匆,可她分明从那喧嚣里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紧绷。
九霄城的天,要变了。
她早已从暗线处得知,谢家、慕家、苏家三家,如今都盯着暗河大家长的位置,恨不得他立刻身死。
其中慕家与谢家更是暗中联手,约定今夜三更,便要一同进攻蛛巢,夺那传说中能号令暗河的眠龙剑。
方才故意提及苏暮雨与雨墨,便是想探探苏昌河的口风。
他既将她带在身边,必是知晓这盘棋局的关键。
果然,苏昌河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放下寸指剑,端起桌上的冷茶抿了一口,语气沉了几分
苏昌河“你在想慕谢两家今夜的动作?”
慕飞霜不答,只是转头望向窗外。
远处蛛巢的方向隐在暮色里,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安静得让人不安。
苏昌河“蛛巢今夜怕是不得安宁。”
她轻声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苏昌河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相撞,发出一声轻响。
苏昌河“来不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