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稷下学堂的青瓦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檐角铜铃被晚风拂过,发出细碎而寂寥的声响。
柳月手中的折扇半开,扇面上墨竹疏朗,却掩不住他眉宇间的忧色。
他望着眼前立着的慕飞霜,少女一身素白劲装,发尾束着青绸,明明是江南女子的眉眼,周身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坚定。
柳月“所以你是为了暗河?”
柳月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却带着沉甸甸的试探。
他看着慕飞霜从一个需要人护着的小丫头,长成如今能独闯暗河的模样,既欣慰又心疼。
那片不见天日的江湖,藏着太多能吞噬人的漩涡。
慕飞霜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剑的穗子,那穗子是当年离开师门时柳月亲手系上的,青蓝色的丝线如今已有些磨损。
慕飞霜“这么多年,我在暗河了解了很多外界不知道的事。”
她的声音很稳,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慕飞霜“那些被掩盖的真相,那些枉死的人,总该有人去管。”
柳月“飞霜,我觉得你……”
柳月话未说完,便被慕飞霜轻轻打断。
他想说的话,她比谁都清楚。
暗河的水太深,影宗与琅琊王的纠葛更是盘根错节,她一个人蹚进去,无异于以卵击石。
慕飞霜抬眼,目光直直地望向柳月,眼中没有丝毫退缩
慕飞霜“但我已经插手了,师父。”
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
慕飞霜“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从我进暗河的那天起,就没有办法不管。”
她还记得初入暗河时,看见那些被影宗迫害的无辜者,他们眼中的绝望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从那时起,她就知道自己再也退不出去了。
柳月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折扇缓缓合上,扇柄敲击着手心,发出沉闷的声响。
柳月“天启城这趟浑水比你想象的更麻烦。”
他看着慕飞霜,一字一句地说道
柳月“你以为大家长为什么要受命与提魂殿杀唐二老爷?他就是为了引唐怜月出来,借暗河的手,彻底抹去影宗的劲敌。”
慕飞霜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指甲陷入掌心,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这些她又何尝不知道?
这些日子在暗河潜伏,她早已将各方势力的牵扯摸得七七八八。
影宗真正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唐二老爷,而是当今的琅琊王萧若风。
当年萧若风召集天启四守护与内卫司,硬生生从影宗手中夺走了大半权力,这份仇怨,影宗记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在天启城彻底爆发了。
空气一时陷入沉默,只有檐角的铜铃还在断断续续地响着。
柳月看着慕飞霜紧绷的侧脸,放缓了语气,试图转移话题
柳月“来都来了,不见见老七吗?”
慕飞霜却摇了摇头,眼神望向学堂外沉沉的暮色,那里隐约能看见天启城的灯火,却照不亮藏在暗处的危险。
慕飞霜“会见面的,但不是现在。”
她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身边藏着太多眼线,若是现在见面,恐怕只会对他不利
说罢,慕飞霜不再多言,足尖轻轻一点地面,身形便如柳絮般飘起,青绸发尾在空中划过一道浅淡的弧线,转眼就消失在学堂的院墙之外。
柳月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折扇重新打开,扇面上的墨竹在暮色中显得愈发清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