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封信5

校园里的流言蜚语像南风天的霉斑，悄无声息地滋生、蔓延。不过一夜之间，叶海棠是“杀人未遂的疯子”的传闻就席卷了整个校园。她走在走廊上，总能感受到背后指指点点的目光和刻意压低的窃窃私语。

同学A（低声）： “就是她，听说昨天拿着刀要砍她爸…”

同学B（夸张地）： “真看不出来啊，平时挺老实的样子…”

叶海棠紧紧抱着书本，指甲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维持表面的镇定，但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是泄露了她的无助。

唐亦寻看在眼里，一股无名火窝在心头。他上前几步，挡在那些议论的学生面前，眼神冷冽。

唐亦寻（声音不大，却带着威慑）： “都很闲？作业太少了？”

人群瞬间噤声，悻悻散去。唐亦寻回头，想对叶海棠说点什么，她却低着头，飞快地擦身而过，仿佛连他的保护都成了一种负担。

这微妙的氛围被随后赶来的叶楚言尽收眼底。她什么也没问，只是自然地走到唐亦寻身边，和他并肩往教室走。

叶楚言（轻声）： “流言伤人不浅，但好在……忘性也大。”

唐亦寻抿着唇，没有回应。

风暴并未平息。课间操时分，叶一波竟冲进了学校，他无视校规，直接找到教室，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对着叶海棠声泪俱下地“控诉”。

叶一波（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海棠！爸爸知道错了！你跟爸爸回家吧！你别再闹了，好好读书，爸爸再也不赌了！”

他人前装得一副深明大义、忍辱负重的模样，仿佛所有过错都是叶海棠的叛逆和不懂事。唐亦寻眼见叶一波如此不顾叶海棠的尊严，怒火中烧，冲上前去阻止。

唐亦寻（揪住叶一波的衣领，怒喝）： “你还有脸来这里演戏！”

冲突瞬间爆发，场面混乱。尽管叶海棠和班主任极力解释，但唐亦寻动手是不争的事实。校长闻讯赶来，最终的结果是，唐亦寻因“屡次打架斗殴，将社会不良风气带入校园”而被勒令退学。

消息传来，叶楚言正在办公室外等候。她看到唐亦寻从校长室走出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眸色深沉，像结了冰的湖面。李查东气得直跳脚，骂骂咧咧地说要去找校长理论，被唐亦寻沉默地拉住了。

唐亦寻（对李查东，语气平静得可怕）： “东哥，没必要了。”

他径直走出校门，没有回头看任何人。叶楚言默默跟在他身后，保持着几步的距离。她知道，此刻任何安慰都是苍白的。

他没有回台球室，而是漫无目的地走到了那个红色的信筒旁，仿佛这个连接着不可思议时空的物件，成了他此刻唯一的支点。他靠着信筒坐下，低下头，碎发遮住了眼睛，整个人笼罩在一层厚重的阴霾里。

叶楚言走过去，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在他身边坐下。过了很久，久到天空开始飘起细密的雨丝，她才轻声开口。

叶楚言： “不是你的错。”

唐亦寻身体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依旧沉默。

叶楚言（继续平静地说）： "是那个环境，是那些规则，是像叶一波那样的人……有时候，一个地方烂掉了，好人待在里面，呼吸都是错的。"

这话仿佛一根刺，精准地扎破了唐亦寻强装的镇定。他猛地抬起头，眼眶是红的，里面翻涌着屈辱、愤怒和不甘。

唐亦寻（声音沙哑）： “我只是……想保护她。为什么那么难？”

叶楚言（转头直视他，目光清澈而坚定）： “保护一个人没有错。但如果代价是毁掉你自己，那这样的保护，意义在哪里？”

她伸出手，轻轻覆在他紧握成拳、放在膝盖的手上。他的拳头攥得死紧，骨节泛白。

叶楚言： “唐亦寻，路还长。被开除不代表一切都完了。”

掌心里传来的温度，细腻而温暖，像一道微光，试图融化他冰封的情绪。唐亦寻怔怔地看着她，感受着手背上那片陌生的、却带着奇异安抚力量的触感。他紧绷的拳头，在她的掌心下，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松开了。

“小八”（在叶楚言脑中提示）： “目标人物【唐亦寻】好感度+8%。当前好感度：43%。检测到目标处于人生低谷，宿主此刻的陪伴与理解，建立起了强烈的情感联结。”

雨水打湿了两人的头发和衣衫，但他们谁也没有动。

唐亦寻（低声，像是对自己说）： “以后……怎么办？”

叶楚言（语气轻松而笃定）： “先把台球室经营好，活下去。然后，说不定还有其他路呢？我相信你，唐亦寻，你远比你想象的更有力量。”

就在这时，叶海棠撑着伞跑来找他们，她脸上满是泪水和愧疚。

叶海棠（哽咽）： “阿寻，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然而，当她看到并排坐在信筒旁、手掌相叠的两人时，脚步猛地顿住了。雨幕中，那两人之间流淌的那种无声的、紧密的默契，像一道无形的墙，将她隔绝在外。她看到唐亦寻脸上那种她从未见过的、混合着脆弱与被理解的神情，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叶楚言看到了叶海棠，却没有收回手，只是对她微微点了点头。唐亦寻循着目光看去，眼神复杂，最终只是对叶海棠说：“不怪你，你先回去吧。”

叶海棠站在原地，看着唐亦寻在叶楚言的搀扶下站起身，看着他似乎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叶楚言的支撑，一同离开。她手中的伞，无力地垂落，任凭雨水打湿全身。

那个雨夜，唐亦寻失去了看似唯一的出路，却也在最冰冷的绝望里，第一次真切地触碰到了另一份不带负担的温暖。而叶海棠，则清晰地感受到，那个曾将她紧紧护在身后的少年，正在一步步走向另一个能与他并肩站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