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回家（三）

如果家都成了畸形的枷锁，那为什么不逃的远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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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知阮和金宥黎互相对视一眼，都无奈的撇下了嘴角，同时耸肩摊手，最后蔫了似的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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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氨刚踏入单元楼，便远远望见自家门口围聚着一群邻居，他们三五成群地交头接耳，时而发出压抑的低语。

那扇熟悉的防盗门紧闭着，却无法阻挡这栋老楼里每一丝声响的传递。

在这隔音效果极差的环境中，哪怕是最轻微的动静也仿佛被放大了数倍，更不用说邻里间的争执与争吵声——它们就像无形的波纹，轻易穿透每一层屏障，在楼道间回荡。

她放轻脚步，心中隐隐泛起不安，似乎预感到即将面对的场景。每靠近一步，那些断断续续的对话片段便愈发清晰地钻入她的耳中……

——“你和苏氨都是一个贱样，都是赔钱的废物！还敢教训老子，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落在母亲尽显疲倦苍老的脸颊上，母亲痛呼一声，这样无望的日子，已经是习以为常，司空见惯了，可却没有任何办法去改变现状。

听着令人揪心的哀呼，苏氨拨开人群走到家门前，身子也没转过来，背对着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邻居们，声音镇定且轻描淡写着：

苏氨“大家都回去吧，我们家的事就不劳费心了，我会处理好，不吵到大家的。”

闻言，他们也都当自讨没趣各回各家去了，甚至在他们眼里，觉得她一个小孩儿能处理好什么，哪次不是这么说，可争吵声又真的断过吗？

慢慢的，他们也不想再管了，就任由他们家吵去，晚上睡觉把耳塞一戴也将就一个睡。

有几次吵得实在厉害了，有多心的人家怕万一出了人命，这楼成了凶楼就没法住了，所以每当听见吵得厉害时便给他们班主任打电话让苏氨回来看看，兴许还能管用点。

这次又是一样，苏氨被叫回来了，她深吸了口气，做足了准备，摁住门把手猛地就推开了门。

屋内，夫妇二人正激烈地争吵着，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门响突然划破了这紧张的氛围——“唰”的一声，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被打破。

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目光同时落在了门口站着的苏氨身上。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宛如一个突兀而又无法忽视的存在，瞬间让整个房间的气氛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瘫在沙发上的父亲深深看了苏氨一眼，嘴角往上扯出一抹阴阳怪气的笑，道：

——“又是准时准点啊苏氨，那帮闲的没屁吃的东西除了会凑热闹，然后再一个电话让你回来，还会干嘛？都是孬种！”

他说着嘴里便嘬了口痰朝地上吐了下来，轻蔑的冷哼一声。

苏氨不动声色的直视着他，手伸向门把手关上了门，母亲此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趁着父亲不注意赶忙躲到女儿身后，探出一点头惊怕的望着他。

苏氨轻轻侧过头，目光温柔地看了一眼母亲，安慰般地用手轻拍她的手背，仿佛想将所有的坚强传递过去。

而后，她缓缓回过头，双眼瞬间被阴恨填满，直直地瞪向那个男人，声音如同冰冷的刀锋，斩钉截铁地开口道：

苏氨“但至少不会像你一样跟个废物似的整天混吃等死，他们最起码还良善，而你连良善这两个字都配不上！”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听到这话，他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双目圆睁，仿佛有火焰在其中跳动。

他猛地从沙发上起身，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伸手指向她的鼻尖，几乎是吼叫着说道：

苏氨被他这一嗓子惊得身子不由自主地颤巍了一下，可她的眼神依旧坚定如初，哪怕与他对峙下去，也绝不愿就此向他低头示弱。

苏氨“我说你不配当我父亲！你才是切切实实的孬种——哼嗯！”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热辣辣的在脸颊上落下，瞬间，便泛起了一团巴掌大的红印。

掩藏在身后的母亲被丈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颤，她的眼神中满是担忧与惊惧，视线急切地落在苏氨身上——此时的苏氨将头偏向一边，捂着脸，仿佛想要遮挡住什么。

母亲攥住她的衣角欲言又止，想脱口而出的关心却又强忍着咽了下去。

父亲更是气上心头，随便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怒骂：

——“我告诉你苏氨，我踏马是你老子，你敢跟你老子这么说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俩弄死！咱几个都别活了！”

眼见那人作势要向苏氨的脖子伸出手去，母亲目睹此景，刹那间，仿佛有一股源自生命深处的力量被唤醒。

那或许是母性最后的倔强与守护，她的母爱在这一刻如岩浆般迸发而出。

当他的手即将触碰到苏氨脖颈的刹那，她猛地拉开房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苏氨从危险边缘拽出门外，紧接着，“砰”的一声用力关上了那扇隔绝危险的门。

苏氨还来不及反应，眼看着那道门已经紧紧闭上，里面又传来打骂声，苏氨很快拉回神智，上前用力拍打着门呼唤着母亲。

可母亲让她快走，走的远远的别回来，让她照顾好自己，去走自己想走的路。

苏氨捂住嘴，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她踉跄着脚步飞奔下楼。

每一步都像是带着无尽的委屈与难以言说的痛苦，那哭声被压抑在掌心之下，却依旧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波涛汹涌。

跑出小区后她找到一家超市，然后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放到柜台上，努力压抑着慌张的情绪尽量平稳着语气说道：

苏氨“这是十块钱，我…我要用电话报警。”

看到那张满是泪痕的脸庞和因疾跑而微微起伏的胸脯，年轻妇女心中一紧，直觉告诉她这个女孩肯定是遭遇了极大的危险，于是带着几分担忧与同情，她温柔地点了点头。

苏氨“谢谢。”

道谢后她便拿起电话筒放到耳朵边上，右手食指快速按下“110”的电话键。

电话迅速接通，耳边传来的是女警官那略带磁性的声音，每一字都透着干练与果决。

——“你好，这里是110报警中心，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苏氨“您好，我叫江玉葶，今年48岁，我现在正经历一场家暴，我所处的位置是意安街禄兴小区家属院，由于情况严重，我请求警方快速支援。”

苏氨条理分明地陈述完这段话后，微微垂下眼帘。

她深知，绝不能向警方透露自己与当事人的母女关系——这不仅不会带来任何帮助，反而可能打草惊蛇。

一旦牵扯其中，只会徒增变数与麻烦。那层薄如蝉翼却又坚不可摧的隔阂，必须由她独自维系。

妇女在一旁静静聆听，目光中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神色，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尚处于求学年纪的女孩。

她心下暗忖，这孩子或许是因突如其来的家庭变故而仓皇跑来报警求助，可那女孩却有意无意间避开了与自己和父母亲之间关系的话题，这其中仿佛藏着什么隐情。

当她正欲启齿询问些什么时，苏氨却率先打破了沉默，对着那妇女温和开口道：

苏氨“阿姨，谢谢你让我用电话机，我没事了，如果有人问起，你只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也别说见过我，这样我们都不麻烦。”

说罢，也不等女人回应，径直转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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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苏氨躲在一个角落里，看着警方将父亲带走，还有一两个女警察跟随母亲上了医院的救护车。

这一切结束了。

可她现在又该何去何从呢？

忽然想抽烟了，她从兜里掏出剩下的半包烟和打火机，然后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就要用打火机点燃香烟。

这时，她猛不丁想起上午俞纱同她说过的话，她说以后想抽烟的时候就吃糖，于是，拿下嘴里叼着的烟，便又在另一边兜里翻出她给的名片，看了一会儿，她抬起了那只戴着电话手表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