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窗外的日光透过茂盛的香樟树,斜斜地洒向半开的窗户,照得桌台一片明亮。几只蝉发出鸣叫,明明低吟却在此刻显得分外嘈杂。
洁白色的窗台上摆了一盆多肉,小小的,圆圆的,但颜色已经有些微红了,透着一种健康的红艳。
洁白的书桌前,少女正坐着,背脊纤细挺直。几缕碎发垂在锁骨处,肩膀白皙,浅绿的吊带裙称得她温柔明媚。
桌上摆着一面镜子,可以看见女孩的眉眼弯弯的,含笑,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唇色浅淡。
清丽,温软,这是对她的第一印象。
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正平躺着,被翻到崭新的一页。中性笔的水墨还没有干,晕染着映出两个字
—陈徵。
此时,微风徐徐吹过,笔记本颤动着,连连翻了好几页。紧接着,又是一阵风,笔记本终于被重重合上。
而日记本封面的右下角,写了清隽的三个字
姜知好。
微风轻拂着,有些燥热。
姜知好起身,掩过房门,冲厨房里的余晓红女士说:“妈 ,我下楼买点西瓜”
“好”
姜知好关上房门,踩了一双拖鞋出去。电梯正在运行中,灯缓慢地亮了。
门开了。
楼梯里面站着一个男生,熟悉的侧脸,姜知好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了。
陈徵。
其实很多事情都有规律,一般楼里的人下午2点都会下班,两点半以后就基本没有人了。她三点的时候遇见过陈徵,三点半的时候也遇见过他。
这个时间点他都会出来扔垃圾。
有时候他在电梯外,她站在电梯内
有时候则反过来。
这次也一样。
电梯门停顿的时间内,姜知好走进来低头玩手机,装作很繁忙的样子,然后两个人拉开遥远的距离。
实际上她什么也没有看进去,电梯是安静的,安静到她只能听见运行时的声响,轰隆隆的,像是即将来临的一场大暴雨。
这个角度,她只能看见陈徵的鞋子。他很喜欢穿帆布鞋,她一个暑假总共见过他穿过三种颜色的鞋子,基本是白黑灰色调。
和他气质很搭。
她不动声色地抬头,还能看见男生懒懒地靠在电梯里,一只手随意地插在兜里,一只手在拎着垃圾袋。
有时候她还会看见陈徵拿着一瓶可乐,冷气外冒,罐身上流动的水会滴在地板。她这个时候会装作调整姿势快速瞥一眼 会看见他洁白的袖子和修剪得很干净的指甲。
他们住在一个楼里,可是她却从没有和他搭过话。
姜知好是个很慢热温吞的性格,有时候不够爽快。比如说她和一个人交谈,会事先在脑海里设想对方可能的回答,然后才会胸有成竹地开始谈话。
可是对于陈徵,她有些没有思路,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问什么。也许男生会微微点头,也许他会不理,毕竟自己对他来说,只是住在一栋楼里的陌生人。
陌生人,没必要开始一段不需要的交谈。
这栋楼很旧,年代久远,电梯运行得很慢。姜知好抬头,看见数字正慢慢变成4。
她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猛烈剧跳动了一下。她想,也许她需要一个突破,一个和陈徵说话的突破,尽管这并没有多大用处。
莫名一股劲上头了,她深吸一口气,快速地说了一句:“你好,我叫姜知好。”
紧接着,她抬起头,一瞬间就看见了男生耳边戴着的蓝牙耳机,显眼的,几乎没有碎发遮挡着的,白色的。
一瞬间,她只觉得很尴尬。
有种莫名其妙的主动。
意料之中地,他没有回答。她只感觉电梯陷入了更大的沉默,揪心,慌张。
男生也许是感受到了目光,也抬头看向了她。猝不及防的对视,让绯红瞬间蔓延上了她的脸颊,她只能迅速地,以一种有点奇怪的表情低下了头,假装把手机放进包里。
此刻,电梯门也打开了。
姜知好几乎想落荒而逃,却因为太紧张了,一直没有拉开拉链。
她能够强烈地感受到男生的目光,他在注视她。
这个认识让姜知好整个人都很紧张,嘴唇干涩,不停地吞口水,后脖子都僵硬地都麻木了。
越紧张越慌乱,越慌乱越紧张
姜知好陷入了一种恶性循环。
她想,这下她在他心中的形象一定是个,有点奇怪别扭,身体不协调的女生。
也许,像个鸵鸟吧。
只觉得很丢脸,很糗,她自己都不愿回想。
因为这是一个很失败的开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