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协奏曲

清晨六点零五分，宋雨琦比平时早了十分钟到达健身房。昨晚发现的歌词本让她辗转难眠，那些字句像小蚂蚁一样在她心上爬了一整夜。玻璃门推开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里面空无一人。

她松了口气，又莫名有些失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边缘，屏幕上是昨晚拍下的那张泳池边的照片——水珠在张真源锁骨处汇成一道细流，阳光下像融化的水晶。

"雨琦姐？"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宋雨琦手一抖，手机"啪"地掉在瑜伽垫上。张真源弯腰去捡，卫衣领口随着动作垂下，露出锁骨处一小片肌肤。宋雨琦突然想起照片里的水珠，耳根发烫地别过脸。

"今天这么早？"张真源把手机还给她，指尖在机身留下一点潮湿的触感。他今天没带吉他，取而代之的是个黑色文件夹，边缘露出几张五线谱的痕迹。

宋雨琦的目光在那上面停留太久，张真源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突然把文件夹往身后藏了藏："就...一些草稿。"

"我能看看吗？"话一出口宋雨琦就后悔了。如果这里面是像歌词本一样直白的心意，她该如何面对？

张真源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犹豫了几秒，突然从文件夹抽出一张递过来："其实...想请雨琦姐帮忙看看副歌部分。"

谱纸上《星屑》的标题旁画着个小星星，和宋雨琦昨天戴的耳钉形状一模一样。她的手指微微发抖，那些音符像有了生命般在她眼前跳动——这分明是首情歌，副歌部分的旋律走向与他们一起改编的《七里香》有七分相似。

"这里转调可以再大胆些。"宋雨琦指着第三小节，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比如升半个key，然后突然降下来，就像..."她轻声哼唱起来。

张真源的眼睛亮得像盛满星光。他不知何时已经凑得很近，呼吸间带着薄荷糖的清凉："雨琦姐学过作曲？"

"小时候被妈妈逼着学了几年钢琴。"宋雨琦的视线落在他微微颤动的睫毛上，"后来改跳街舞，把老师气坏了。"

张真源突然笑出声，眼角挤出小小的纹路："我想象不出雨琦姐乖乖坐在琴凳上的样子。"

"我还会弹《小星星》呢。"宋雨琦故意板起脸，手指在空气中假装按琴键。张真源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脉搏。

"是这样吗？"他的手指轻轻覆在她的手指上，带着她在虚空中弹出旋律。宋雨琦僵在原地，那晚歌词本上的字句突然在脑海中炸开——"她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

健身房的玻璃门被猛地推开，两人触电般分开。范丞丞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探头进来："你们果然在这！导演说今天录制提前——哇哦，我是不是打断了什么？"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在讨论音乐。"宋雨琦迅速站起身，假装整理并不凌乱的衣角。

"对对，音乐沙龙。"范丞丞促狭地眨眨眼，"顺便说一句，小张同学，你耳朵红得能滴血了。"

今天的录制在游乐园进行。八位嘉宾需要两人一组完成过山车唱歌挑战，在最高点唱出指定歌词不跑调者获胜。宋雨琦系安全带时，发现张真源正盯着她座椅上的安全杠发呆。

"怎么了？"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突然明白过来——上次她就是在类似设施上扭伤脚踝的。

张真源摇摇头，伸手帮她检查安全带："这次我会注意。"他的手指擦过宋雨琦腰侧的调节带，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过山车启动时，宋雨琦发现自己的掌心出了层薄汗。张真源似乎察觉到了，悄悄把手帕塞进她手里。布料上残留着淡淡的柑橘香，和他卫衣上的味道一样。

"准备——"导演的声音通过耳机传来，"在到达最高点时唱出《屋顶》的副歌部分！"

过山车爬升到四十五度角，宋雨琦的胃部开始发紧。就在这时，右手突然被温暖包裹——张真源握住了她的手，拇指在她虎牙形状的戒指上轻轻摩挲。

"在屋顶唱着你的歌，"张真源的声音在风声中格外清晰，"在屋顶和我爱的人。"

宋雨琦惊讶地转头，发现少年正注视着她，眼睛亮得惊人。过山车在此刻到达顶点，失重感席卷而来的瞬间，她听见自己跟着唱出下一句："将泛黄的夜献给最孤独的月——"

奇迹般地，没有跑调。

落地后范丞丞凑过来挤眉弄眼："你俩刚才在最高点牵手了对吧？观众席都炸了。"

"安全措施。"宋雨琦故作镇定地整理头发，却发现张真源正对着手机傻笑。她凑近一看，是节目组刚发的照片——过山车上的他们双手交握，背景是湛蓝的天空，构图完美得像电影海报。

午休时宋雨琦独自躲在树荫下翻看歌词本照片。那些字句越看越烫手，尤其是最新一页写着："想为你写首歌/在过山车坠落时吻你/让失重感成为借口"。

"原来你在这儿。"

宋雨琦手忙脚乱地锁屏抬头。张真源站在逆光处，手里拿着两支冰淇淋。香草味的那个已经开始融化，顺着他修长的手指缓缓下滑。

"给。"他递过那支巧克力味的，"听说你喜欢这个。"

宋雨琦接过冰淇淋，指尖不小心蹭到他手背上黏腻的奶油。张真源没有擦拭，反而低头舔了舔那片皮肤。这个动作让宋雨琦喉咙发紧，歌词本上的句子在脑海中嗡嗡作响。

"下午是自由活动。"张真源在她身边坐下，树影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斑，"要不要...去听现场乐队？附近酒吧有支我很喜欢的乐队在演出。"

宋雨琦咬碎冰淇淋尖："我们还在录节目。"

"我问过导演了，可以当花絮素材。"张真源的声音越来越小，"当然如果雨琦姐不想..."

"几点出发？"宋雨琦打断他，假装没看见少年瞬间亮起来的眼睛。

酒吧比想象中安静。木质装潢的舞台上，一支三人乐队正在调试设备。张真源熟门熟路地带她走到角落的卡座，那里已经摆着两杯柠檬水。

"你常来？"宋雨琦惊讶地问。

"之前来取经。"张真源不好意思地挠头，"他们主唱是我学长。"

乐队开始演奏时，灯光暗了下来。张真源在昏暗中的侧脸格外清晰，随着音乐微微晃动的发梢让宋雨琦想起某种小动物。第三首歌前奏响起时，他突然坐直了身体。

"这首，《星屑》。"他凑近宋雨琦耳边说，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耳廓，"就是我早上给你看的那首。"

宋雨琦心跳漏了半拍。舞台上主唱的声音清澈温柔："你眼中有整条银河/我却只想做其中一粒星屑/默默照亮你的轮廓..."

歌声中，张真源的手指悄悄碰了碰她的手背。宋雨琦没有躲开，他便大胆地将整个手掌覆上来，十指相扣的瞬间，两人都假装专注地看着舞台，谁也没发现对方的嘴角在上扬。

回程的车上，张真源睡着了。他的脑袋随着车身摇晃，最终轻轻靠在宋雨琦肩上。发丝蹭在颈窝处痒痒的，宋雨琦小心翼翼调整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目光落在他微微颤动的睫毛上。

车载广播正播放着《七里香》，宋雨琦跟着哼唱时，感觉肩上的人动了动。张真源迷迷糊糊地接上下一句，声音带着睡意的沙哑，温热的气息透过衣料传来。宋雨琦突然希望这段路永远不要结束。

酒店大堂灯火通明。两人刚进门就被导演组拦住："临时加录个采访，关于今天活动的感想。"

单人采访间里，PD递给宋雨琦一张问题卡："随便选三个回答就好。"

卡片上的第五个问题让宋雨琦手指一颤："是否有心动瞬间？具体是什么时候？"

"选好了吗？"PD调整着摄像机。

宋雨琦深吸一口气："第一个问题，今天最难忘的环节..."

采访结束后已是深夜。走廊尽头，张真源正靠在窗边等她，月光给他镀上一层银边。看到宋雨琦走近，他直起身子，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票根。

"乐队的周边。"他把票根递给她，上面有乐队全体签名，"学长说...可以当护身符。"

票根背面用荧光笔写着"星屑"，墨迹还没干透。宋雨琦小心地把它放进手机壳里，抬头时发现张真源正凝视着她，目光柔软得让人心尖发颤。

"雨琦姐，"他声音很轻，"明天..."

"宋老师！"助理突然从转角跑来，"服装组让您去试明天的戏服！"

张真源未尽的话语消散在空气中。宋雨琦走出几步又回头，看见少年依然站在原地，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黑色笔记本——正是那本让她失眠的歌词本。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张真源慌张地把本子藏到身后，却露出了扉页一角的小星星贴纸。

更衣室里，宋雨琦对着镜子发呆。助理递来的戏服是套学院风制服，裙摆比平时短了几寸。她机械地换上衣服，思绪却飘回那张写着"心动瞬间"的问题卡——她最终没有选择这个问题，但现在答案清晰得可怕。

每一个瞬间。从晨光中的吉他声到月光下的歌词本，从过山车交握的双手到酒吧昏暗的卡座。每一个与他有关的瞬间。

门外传来脚步声，然后是范丞丞夸张的惊叹："哇哦，张同学今天第几次路过更衣室了？"

宋雨琦的心跳突然变得很大声，大得仿佛整个房间都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