频率共振

清晨六点半，范丞丞第五次调整了棒球帽的角度。酒店餐厅才刚刚开始供应早餐，他却已经在咖啡机前徘徊了十五分钟。手机屏幕亮起，是昨晚白鹿发的消息：「明天早餐帮我带杯冰美式，谢谢:) 」

"冰美式...不加糖..."他小声嘀咕着，往杯子里加了四块冰，又觉得太多，手忙脚乱夹出来两块。

"范同学这么早？"

熟悉的声音让范丞丞手一抖，冰块"哗啦"掉进托盘。白鹿穿着oversize的白色卫衣站在他身后，发梢还带着水汽，显然是刚洗完澡。

"健、健身。"范丞丞干巴巴地回答，目光却不自觉落在她卫衣领口露出的一小片肌肤上——那个云朵纹身若隐若现。

白鹿挑了挑眉，伸手去拿他刚做好的咖啡："这是给我的吧？"她的指尖碰到杯壁凝结的水珠，"四块冰？"

"你怎么知道？"范丞丞瞪大眼睛。

"猜的。"白鹿抿了一口，唇印留在杯沿，"昨天看你喝冰可乐放了四块冰。"

这个细节让范丞丞胸口发紧。他从来不记得自己这种小习惯，更没想到会有人注意到。白鹿已经转身去拿餐盘，卫衣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像蝴蝶的翅膀。

早餐角落的座位被晨光笼罩。范丞丞假装专注地切着煎蛋，余光却看见白鹿喝咖啡时总要先吹三下——尽管冰美式根本不需要吹凉。

"今天录制几点开始？"白鹿突然问。

"九点...啊不是，八点半。"范丞丞的叉子在盘子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导演昨晚在群里发了通知。"

白鹿点点头，从包里拿出药盒。范丞丞注意到她倒出两片白色药片，就着咖啡咽下去时微微皱眉。

"胃药？"他脱口而出。

白鹿惊讶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范丞丞的耳根发热："就...你昨天吃烧烤时一直捂着肚子..."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听起来像个变态的观察。

但白鹿笑了，眼角挤出细小的纹路："范同学原来这么细心。"她推过药盒，"老毛病了，喝咖啡前得先垫点东西。"

范丞丞立刻把自己的全麦面包推过去："吃这个。"动作太急，面包差点滑出盘子。

白鹿愣了一下，突然伸手抹掉他嘴角的面包屑："你自己也吃点。"她的拇指轻轻擦过他的下唇，速度快得像是错觉。

两人同时僵住。范丞丞的呼吸停滞了一秒，仿佛有蝴蝶在胃里扑腾。白鹿迅速收回手，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那个...我去补妆。"她抓起咖啡杯落荒而逃，留下范丞丞对着半块面包发呆。他机械地咬了一口，发现今天的全麦面包意外地甜。

"哇哦～"宋雨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范同学今天早餐吃得挺香啊？"

范丞丞差点被面包呛到。宋雨琦和张真源端着餐盘在他对面坐下，两人穿着同色系的浅灰色运动装，像商量好似的。

"你们..."范丞丞眯起眼睛，"撞衫？"

张真源的耳朵立刻红了："巧合！"声音大得引来邻桌的目光。

宋雨琦淡定地往吐司上抹果酱："某些人盯着白鹿看的眼神，就像小张同学看他的吉他。"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范丞丞。

"胡说！"范丞丞的否认太过急切，果酱刀"当啷"掉在地上。弯腰去捡时，他看见不远处白鹿正在补妆，对着小镜子轻轻按压着刚才碰过他嘴角的拇指。

上午的录制在沙滩进行。"心跳狙击"环节要求嘉宾轮流用指定动作让对方心跳加速。范丞丞抽签时默默祈祷，展开纸条却看见"白鹿"两个字。

"请对抗组就位！"导演的声音通过喇叭传来。白鹿已经坐在心跳监测椅上，纤细的手腕上缠着传感器。阳光透过棕榈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范丞丞注意到她今天涂了带闪粉的眼影。

"范守卫准备！"裁判举起哨子，"白鹿选手可以用任何方式让范丞丞心跳加速，但不能有肢体接触。"

白鹿歪着头思考了几秒，突然摘下皮筋咬在唇间，双手拢起长发。这个随意的动作让范丞丞的监测仪立刻"滴滴"作响——数值跳到122。

"哇，开局就这么高？"沙溢在一旁起哄，"小白还没发力呢！"

白鹿扎好马尾，突然对范丞丞眨了下左眼。数值飙升到130，现场响起一片口哨声。范丞丞感觉全身血液都涌向了耳朵，他死死盯着沙滩上的贝壳，仿佛那是世界上最有趣的东西。

"最后十秒！"导演开始倒计时，"白鹿选手还有大招吗？"

白鹿突然倾身向前，在距离范丞丞二十公分处停住。她身上淡淡的橙花香扑面而来，嘴唇微微张开似乎要说什么——

监测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范丞丞的心跳直接飙到142，打破节目开播以来的记录。白鹿也愣住了，她没想到效果这么显著。

"范丞丞挑战失败！"导演的喇叭声淹没在众人的起哄中。范丞丞从椅子上弹起来，差点被电线绊倒。他急需逃离现场，却听见白鹿小声的问话：

"你刚才...在想什么？"

范丞丞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在想你扎头发时露出的后颈"这种话。幸好导演及时解救了他："全体休息二十分钟！"

椰树荫下，范丞丞猛灌冰水。宋雨琦幽灵般出现在他身旁："需要恋爱顾问吗？收费公道。"

"谁恋爱了！"范丞丞的水瓶捏得咔咔响。

"哦？"宋雨琦挑眉，"那为什么白鹿一靠近，你的心跳比过山车还刺激？"

范丞丞哑口无言。远处，白鹿正在和张真源讨论什么，边说边比划着扎头发的动作。张真源恍然大悟地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寻找宋雨琦的身影——两人隔空对视的瞬间，宋雨琦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虎牙。

这个细节让范丞丞突然意识到什么："你和张真源..."

"天气真好。"宋雨琦迅速转移话题，"对了，白鹿对芒果过敏，下午茶别点芒果班戟。"

范丞丞瞪大眼睛："这你都知道？"

"女生之间的秘密。"宋雨琦神秘地笑笑，起身前又补充，"她喜欢蓝色，讨厌芹菜，手机锁屏是她养的金毛。"

这些信息像宝藏一样涌入范丞丞脑海。他摸出手机，在备忘录里新建了一个名为"拍摄注意事项"的文件夹，认真记下这些细节。

下午的"音乐密码"环节在室内进行。嘉宾需要通过肢体动作传递歌词信息。范丞丞和白鹿被分到同一组，两人背对背站立，白鹿需要在他背上"写"出歌词让他猜。

第一个词是"星空"。白鹿的指尖轻轻划过范丞丞的背脊，酥麻的触感让他浑身紧绷。他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只能感觉到她指甲偶尔的轻刮。

"星...星星？"范丞丞胡乱猜测。

白鹿无奈地叹气，凑近他耳边："认真点。"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廓，范丞丞的监测仪又开始"滴滴"作响。

最终他们组拿了倒数第一。惩罚是喝下节目组特调的"神秘饮料"，这次是墨绿色的可疑液体。白鹿刚要接过，范丞丞抢先一步拿起来："我替你喝。"

"不用。"白鹿按住他的手腕，"一人一半。"

两人共用一个杯子的画面被摄像机精准捕捉。范丞丞喝到一半时，发现杯底画着个小笑脸——和白鹿今早留在他杯子上的如出一辙。

夜间活动是露天电影。节目组支起投影幕布，播放的是经典爱情片《怦然心动》。范丞丞特意选了后排角落的位置，没想到白鹿径直走过来坐在他旁边。

"这里视野好。"她小声解释，递给他一桶爆米花。

电影放到一半时，范丞丞发现白鹿在偷偷抹眼泪。银幕变换的光影中，她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泪珠，像清晨的露水。鬼使神差地，他递过去一张纸巾。

"谢谢。"白鹿接过时，指尖擦过他的手背。两人都没再收回手，就这样在爆米花桶下若即若离地挨着。

电影结束后是自由活动时间。范丞丞独自来到海边，浪花轻轻拍打着他的拖鞋。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今天的星星很亮。"白鹿在他身旁蹲下，手指在沙子上无意识地画着云朵图案。

范丞丞学着她的样子蹲下："比昨天亮。"

"你连昨天的星星都记得？"白鹿惊讶地转头，发梢扫过他的脸颊。

范丞丞没有回答。月光下，他看见白鹿瞳孔周围有一圈浅浅的琥珀色，像融化的蜂蜜。这个距离能数清她的睫毛，能闻到她发间残留的洗发水香气，能看清她嘴唇上细小的纹路——

"范丞丞！白鹿！"导演的喊声从远处传来，"十分钟后拍夜采！"

魔咒被打破。两人同时站起身，沙滩上留下并排的脚印，很快被潮水抚平。

夜采环节要求每位嘉宾回答三个问题。范丞丞抽到的是："最近一次心动是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他出乎意料地坦诚，"有人在我耳边说话的时候。"

监视器后的导演眼睛一亮："能具体描述吗？"

范丞丞摸了摸后颈："就是...突然觉得周围声音都消失了，只能听见一个人的呼吸声。"

他没说那个人的名字，但在场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看向正在补妆的白鹿。她假装没注意到这些视线，但粉扑在脸颊多停留了三秒。

回到房间，范丞丞发现手机多了条消息。是白鹿发来的一张星空照片，配文：「今天的星星」

他放大图片，发现角落隐约拍到半个侧影——是他低头看沙子的轮廓。范丞丞把照片保存到那个名为"拍摄注意事项"的文件夹，想了想，重命名为"重要事项"。

窗外，海浪声轻轻拍打着岸边。范丞丞想起电影里的台词："有些人沦为平庸浅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可不经意间，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彩虹般绚丽的人..."

他摸出枕头下的药盒——早上悄悄藏起来的白鹿的胃药。明天得记得提醒她饭前吃，范丞丞想着，把药盒放在显眼的洗手台上。

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画出波浪般的纹路。范丞丞第一次觉得，录综艺原来可以是这样令人期待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