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了刚刚的满眼猩红,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的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淡漠的风凌厉的穿唆着,将人的惊呼抛之脑后。天空一片昏暗,没有一丝光亮,海的蓝色浓的吓人,舐岸的微波,吐出群鱼喋喋的声韵,这是暴风雨欲来的先兆。
小屋里的灯光昏暗,微微着泛黄,却赫然倒影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手持皮带的凶狠影子,正一下又一下的落在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瘦弱的男孩身上。
“还多管闲事吗,还TM的管老子的事吗”
沈明恶狠狠的说,但手上的动作依然没有停下,力道变得越来越重。
“不敢了,不敢了”
沈卿尘颤抖的说道,纤细的手臂紧紧的护住脑袋,整个身子蜷在墙角,微微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沈明好似打累了,把皮带丢向沈卿尘,往他身上吐了一口痰,便转身离开。
沈卿尘蜷在角落里想: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要我来这世上受苦?妈妈,我好想你。
想着想着沈卿尘便沉沉的睡了过去,泪水顺着脸颊落下打湿了衣襟。但梦里好像有什么很开心的事,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甜甜的笑容。
梦里有被阳光包裹的金灿灿的稻草,水稻间有他和妈妈穿梭的身影,一大一小好不幸福,他真想真的好想永远沉溺在这个美好的梦境里,哪怕永远也醒不过来也没事。突然金黄色的稻草缓缓褪去,妈妈的身影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他慌忙的用手想要抓住妈妈的衣角,但无论如何努力,妈妈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他无力的瘫软在地上,好似又回到了那个雨夜,可怕而又惊悚。
天空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天空灰蒙蒙的,好似随时都要塌下来一样,雨中有两个大人争吵不休,身旁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无错的望着他们,小心翼翼的抓着一个女人的衣角
“我说了我们已经不可能了,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女人声嘶力竭的吼着。
“不,你是爱我的,你离不开我,”男人死死抓着女人的衣服,试图将她拉回现实,他的四周发散着戾气,把男人的模样衬的更狠。
女人哭的梨花带雨,最后绝望的蹲下,手却还是被男人死死的拽着,她纤细的手腕上出现明晃晃的两道红痕与她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衬的更加骇人。
突然男人猛的蹲下,一把抱住女人,嘴里喃喃着什么,女人就这么任他抱着,眼神逐渐空洞,像一个提线木偶般,毫无生机。
那天夜晚,风冷的渗人,丝丝寒风将沈卿尘冷的醒了过来,睁眼便看见母亲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他心里明白妈妈想要逃离这个阴暗的家,所以他只是眼睁睁的看着母亲走到了门外,一声不吭,只任泪水打湿枕头,从这一刻起他就知道他没有妈妈了。
沈卿尘吓得惊醒了过来,从七岁开始就每天重复做着这个梦,这件事不知何时已经成了他内心无法愈合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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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夜色还没完全退去,整个校园都笼罩在寂静之中,渐渐的,朝霞爬满天空,染红了一片天,将柔和的光洒进校园,同学们的身影陆续出现,从零零散散的几个到成群结队的一大片,这时候校园里的各个角落都充满了学生们的欢声笑语,青春的活力唤醒了沉睡的校园。
沈卿尘拘谨的坐在座位上,可能是因为新的学期,新的同学他都不太认识,也可能是因为出自内心的腼腆与自卑,所以他不敢出声,只是静静的坐在座位上听他们吵闹,看着他们一个个交友,而自己仿佛是与四周格格不入的怪人,而他却早已习惯了这种清冷,对他来说这种嬉闹可有可无。
虽是这样说,但说不羡慕,那是假的,再说了,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一丝情感呢?他的内心渴望与同学相处融洽,渴望与同学打闹,也渴望得到朋友的肯定与关心。但他又讨厌繁琐的人情世故,讨厌朋友间的虚假与背叛,讨厌朋友间的突然疏离,更讨厌友谊之间的小心翼翼和友谊上的裂痕。他的内心总是这样犹犹豫豫的,做完之后又突然后悔,真是一个矛盾的人。
想着他的嘴角扬起一丝弧度,许是自嘲吧。
上课铃打起,同学们陆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静等老师的到来。
不一会儿,一个长相和煦,身材较胖的中年男人走进来,站在讲台上。开口到
“同学们,欢迎来到新的班级 ,我是你们的班主任胡峰,很高兴认识大家,希望在接下来的三年里与同学们相处融洽。”
胡峰笑的满面春风,丝毫不见班主任的威严,反而有一丝平易近人,这是别的班主任都没有的风格。
“好,接下来让我们做下自我介绍,让我们充分认识到接下来要相处的人,然后就让大家熟络一下,好吧。”
“就先从第一组第一个开始吧。”
话音刚落,胡峰退到讲台一边,用手一摆自我介绍便开始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风格,刚开始大家还放不开,但看到前面的自我介绍,有的开怀大笑,慢慢的也就不紧张了。
终于,轮到了沈卿尘,他慢吞吞的走上讲台,低着头,手指攥着衣角,捏得指尖泛白,吞吞吐吐开口
“大家……好,我……我叫沈卿尘”
说完之后,他深鞠一躬,额前的几缕碎发飘在空中,模样乖巧极了,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便匆匆走下讲台,重新坐下,又回到了之前沉默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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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后,同学们都开始互相了解了,而沈卿尘却依旧和木头一样一动不动。忽然一个庞大的影子将他笼住,他似乎有后坐力一般,良久才缓缓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生的极好的男人,突出的眉骨,秀气的眉毛,眼眸深邃仿佛能看穿人心,鼻梁挺拔,嘴唇薄却又透着一层绯红,下颚线锋利却又不失柔和,明明每一个地方都不协调,但到了他脸上却透露着精致,如希腊雕刻般,是连上帝也偏爱的作品。
不觉间,沈卿尘便看入了神,突然,一双骨节分明往沈卿尘的眼前晃了晃
“同学,怎么了?”
沈卿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到了,忙不迭的低下头,浓密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却还是让人感觉到一丝慌张,他的手无意识的捏着另一只手的关节,直至微微泛起一点薄红。
“你好,认识一下吗?我叫池和苑,池塘的池,和气的和,林苑的苑,你呢?”
“我……我叫沈卿尘。”
“你的名字可真好听,可以交个朋友吗?”
沈卿尘听完这句话后愣了一下,因为从小就没有人跟他做朋友,不仅仅是因为他爸爸,更是因为他自己的性格孤僻,从来不爱与旁人交流,现在眼前这个人竟说要跟他做朋友,他是不信的,但又难掩心中的欢喜,点了点头。
池和苑见他点了点头,开心的说
“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一起去吃饭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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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树梢散发着柔和的光,洒在食堂的小路上,沈卿尘和池和苑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走在小路上,他依旧是低头不语,就算是身旁的人谈笑风生,也不插嘴一句。
“哎?他是?”
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孩问到,他从池和苑的旁边绕到沈卿尘的旁边,用手摸着下巴,仔细打量着他,仿佛要把人看穿一般,给人一种猥琐的感觉。
“萧逸文,能不能不要这么盯着人家看?像个死变态一样。”
池和苑将萧逸文拉到一旁,随后将手揽住沈卿尘,语气温柔的像在安抚一只受惊小猫一般
“吓到了吗?”
沈卿尘摇摇头,视线落在鞋尖上并没有抬头,双手垂在身侧,手指紧紧拽着衣角,身侧的衣角已被他拽出一条褶皱,池和苑将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并没有拆穿他,转而像没事人一般向他介绍起来自己的好友。
“刚才那位像个变态的是萧逸文,这位是楚行之。”
他又向其他几个好友说到他叫沈卿尘。
“啧,阿苑,不要损坏我的名声,我怎么又像个变态了?我的形象在新同学面前臭了怎么办?你负责。”
萧逸文跟池和苑打趣道,不动声色的将池和苑的手从沈卿尘的肩上拍开,自己搂上他的肩膀,跟他咬耳朵。
“阿尘啊,不要听他乱说,我这个人呢其实很好的。”
阿尘,这是他爸爸妈妈都从来没有叫过他的亲昵称呼,也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听到的称呼,但今天却被这个素未谋面的人叫了,他的心仿佛是被丢下水的一颗小石子,微微泛起涟漪。
站在一旁没开口的楚行之出声到
“萧逸文 ,你跟每个人都这么自来熟,也不怕吓到人家。”
楚行之语调欢快,音色却是清冷的,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感觉。
“切,你懂什么,我这是给自己谋好名声。”
楚行之听后给他翻了一个白眼,转身走到沈卿尘的跟前,语调不经意的放柔了一些,尽量没有这么清冷
“你好,我叫楚行之,叫我行之就好。”
沈卿尘依旧是沉默的点点头,萧逸文放开搂着沈卿尘的手,走到池和苑跟前,小声的跟他说
“阿苑,你这交的是个哑巴?”
萧逸文自以为自己说的很小声 ,实际上他说的这些全被神沈卿尘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沈卿尘小声的开口
“我不是哑巴。”
沈卿尘的嗓音酥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柔弱感和乖巧感,萧逸文听后感觉很丢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冲沈卿尘一脸歉意的说道
“不好意思啊,我……”
“没关系的。”
沈卿尘冲萧逸文露出一丝甜甜的笑容,他不笑还好,一笑就让萧逸文的负罪感更强了。
“还吃不吃饭了?”
池和苑不满的开口,语调依旧懒散。
“去去去。”
萧逸文马上接上话,拉着沈卿尘朝食堂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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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的灯光柔和而温暖,照亮了一排排整齐的餐桌,营造出一种温馨的用餐氛围。
池和苑等人来到一个餐口,蒸汽从窗口冒出,携带着各种食物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阿尘,你要吃什么?我请客就当刚刚的道歉了。”
“啊,不用了,我也没往心里去。”
“不行,快一点,就当给我个面子吧。”
面对萧逸文的强烈恳求,沈卿尘陷入两难的局面。
“你就答应他吧,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不喜欢欠别人的。”
沈卿尘听池和苑这样一说便答应了。
午后的夕阳照耀着大地,给世界万物笼上一层毛茸茸的金光,一切温馨而又惬意。
几个少年走在小路上,身上尽是青春该有的样子,身后有爱他的父母,身旁有心心相惜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