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安的口吻自述】
自从祁南离开后,我的心恢复平静,任何事都觉得波澜不兴了,但我还是恐惧到了--走走倒在废弃工厂的泥巴地上,浑身沾满鲜血与灰尘,像一具被丢弃在那的尸体,一动不动。血到处都是,还有那触目惊心沾着血迹的凶器让我们恨不得把凶手千刀万剐。走走还是17岁的女孩子,他怎么忍心下这么重的手!她的脸上血迹干涸,粘在眼睛上十分诡异,我们打120再报警,她安详的躺在自己的血液中,我们甚至没有勇气去探测她的鼻息。她头顶有点凹陷,上面的一块肉皮翻起,血淋淋的。余岛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又哭又吐的样子让人看着心疼。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走走的头发粘着头皮仍在滴血,当医生把她抬起时,她的肉连着头发一小撮掉在了地上。我们的心狂跳不止,头皮发麻,余岛哭成了一个泪人,我们跟着上了急救车。
“走走,你起来好不好?我们不闹了。”
“你不是最喜欢时光了吗?时光马上就会来了,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车上回荡着她声撕力竭的哭喊,对于我们来说,仿佛世界末日一般。
“走走,我们不玩了,我们回家,回到B城,我也回B城,我们大家都回B城好不好?我给你画画,几年了,我的技术长进了。”
“走走,我们知道你疼,我给你唱歌,就唱你写的歌,当初我还嘲笑你,走走,你不知道,其实我都谱好曲了。”
直至急诊室,长廊里回荡着歌声。余岛晕了过去,我走过去扶起她,身后却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我一回头,佳子直直跪在手术室门口,眼里失去了焦距,她的泪一颗颗掉落,我扶着余岛望向她,她喃喃道:“我不敢哭,安,我不敢哭…”
“我哭的样子好丑,我不敢哭。”
“可是我害怕,我害怕,走走,走走…她不喜欢”
她颤抖着身子,我发现她并不是那么坚强,这个浓妆艳抹的女孩歇斯底里跪在手术室外号淘大哭:
“我害怕,安,我害怕。”
【以轻歌口吻自述】
知道走走出院后她们也把一切事情告诉我,我又内疚又庆幸,至少走走没事。她还像以前一样说说笑笑,只是我们都明白,走走她变了。不同于佳子坠入地狱,她升华了,让人感觉她像一阵风,一吹就散,一点记忆也不留。我不断的道歉,她不断的原谅,末了她终无奈地长叹一声:“其实都是我自找的,你们不必自责。”
“走走,你头上的疤…”我内疚的看了一眼,
“去不掉了。”
“对……”
“好了,等头发长出来,就看不到了。”
她顶着光头,笑得惨白无力,十七岁的少女,十七岁的花季,况且她还有喜欢的人,容貌上就添了一道疤痕。
“安呢?”
“她在陪岛岛,可能当时我的样子太丑了,岛岛心里还是无法接受。”
其实大概余岛的精神状态不稳定,我知道那天走走去找余岛,余岛把她拒之门外,并神经兮兮的说:“你不是走走,走走还在急诊室,她有那么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你不要骗我!”
然后余岛在屋中哽咽,她用身子挡住门,不让走走她们进去,最后哭得很大声:“你们不要剪走走的头发,走走会生气的,走走不喜欢,走走也不用掉头发。”
那时走走在医院做手术,把头发剪光了,因为要做开颅手术,风险很大,医院让签字,生死概不负责。从那时起,余岛的精神就开始恍惚了。
“不丑,走走,岛岛只是太在乎你了。”
“我知道,其实那时,她唱的歌我听到了。”
“余岛有副好嗓子。”
“对,她从小唱歌就好听。”
走走替我捋了捋被子,已经四个月过去了,我的肚子有了明显的变化,我休学很久了,我不想让人看不起我和这个未出世的孩子。
“轻歌,其实我们也应该说对不起。”
我噤了声,直直的看着她,她头上戴着一顶帽子,走走长得很好看,像一个瓷娃娃,晶莹剔透的,我一直不明白时光为什么就可以狠心的不动心。
“怪我没给你时间,现在我和时光划清了界限,我可能不能在帮你了。”
我们四目对视,我张开了双手,她坐在床沿与我拥抱,我们静静待了几分钟。
“这样真好,走走,我为你感到开心。”
至少,你不用再难过,这样,我们都好。
“谢谢你们义无反顾的在找我,浪费了这么多眼泪,我想我该成为更好的自己。我是夏走走,我一直在走,我赶不上时光的步伐,但并不代表我会停下脚步,我要成为更好的自己!”
她说这话时,双眼闪动着明亮的光,我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可以做到,但我希望她能!
“我们都仗着年轻肆意闯荡,哪怕是头破血流也不在乎,一直说着埋怨着他不爱我,他不够比我。可现实呢?我们自己都不爱自己,那如何奢望别人来爱自己呢?走走,我希望你好。”
“我知道。”
她笑笑,其实我们都知道彼此可能做不到,她忘不了他,仍是倔强的追赶他的步伐,而我继续做他世界里的微不足道,只要占据一席之地而已。而那些洒脱不过是拿来自欺欺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