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
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沉寂在没落的草原上,夜空下,几万束火把燃起,宛若火龙蜿蜒在水草之间,场面尤为壮观。
红黄威服,链带飘飘,铭刻着古漠北神明花纹的古朴威严的面具下,一双明澈的凤眼映上夜火的光。大萨满坐在马背上,得意地望向一旁的可汗。待到凉风吹断了马嘶,北斗贯穿了藤甲,最后一个部落也被攻下。
几名士卒抽出带血的弯刀,缓缓靠近宁死不降的勇士,将刀插入部落最后的壮丁胸里。
“各部听令。”可汗阿尔历驾马走到众人中间,高喊:“这个地方的所有财宝由你们索取!”
一时间,军心大振,乌泱泱的人马涌入各个宫室毡房里烧杀抢掠,上至族长宫室,下至平民毡房,无不遭殃。
抢了再杀,杀了再烧,仅仅一夜,这个部落成为一片废墟,仅留下呻吟的残垣断壁封存血泪。
自此,漠北各部统一。
大萨满看着这一片混乱狼藉,略有不满:“大汗这么做,今后各部不会更加警惕吗?”
阿尔历淡淡看了她一眼,道:“没有什么比军心更重要,云陌上次的失误致使我军功亏一篑,这次说什么都要补回来,这不是你教我的吗,多纳?”
“呵,我哪有这么教……”多纳缓缓把手搭在她肩上,另一只手敲了敲她的铁甲。“可惜,这套甲胄为什么不是我穿呢。”
阿尔历脸色略微通红地后退一步,“你别多手多脚的。”
火光漫天,劫掠声不绝于耳,血河不知何时淌到了两人脚边,染红了多纳的长袍。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做?”多纳微微不爽地骑上马,居高临下看着她。
“听大萨满的。”语气平和,波澜不惊,仿佛对这个回答习以为常。
“很好。”马蹄声渐渐远去,激起一阵火海。
阿尔历站在原地,呆呆望着烧的只剩骷髅架的孩童倒下,火花从他空荡荡的眼眶迸出,噼啪作响。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她成为可汗一年以来一直受制于人。
她不知道为什么漠北各部分离涣散。
她不知道为什么中原齐国天子便能整顿朝政(虽然没成功),而偏偏她不行。
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才是漠北的大汗,但大萨满依旧猖狂。
火海蔓延到她跟前,一股热烫的气流卷来,烫的鼻尖有些痛,她方然意识到再不走自己就要和那个骷髅孩子一样了。
可是,为什么火都到跟前了都没人叫她……
闯出熊熊烈火,一群人将多纳众星拱月般地围在中间,或是炫耀战利品,或是谈论古巫之术。
阿尔历咬咬下唇,若无其事地路过。
马上的多纳瞥了一眼她,又装作没看见。
“大汗这是怎么了?”不知过了多久,明红配黄且带血的衣摆,出现在坐在断木上用树枝画画的阿尔历眼帘里。
她没理她,继续画画。
“喂,你在干嘛。”见她不吃这套,多纳又换了副咄咄逼人的模样。
阿尔历抬头看着她,一抹怒色悄然染上眉梢。“画画,你没看见么?”
“幼稚。”
阿尔历不屑地“切”了一声,问:“大萨满贵干啊?”
“明天就回单于庭,既然漠北已经统一,是时候南下雪恨了。”
一声苍鹰的长啸伴随着军角乌乌声撞开暗夜火海,东方,渐渐出现了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