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何家浩从你面前跑走,长腿一迈,你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跑远,你早已追不上他。
见人翻了脸你才晓得着急,倒不是怕他不理你,而是怕他将你此番行径抖搂出去,你的攻略任务还没完成,可不能先社死吧。
你追着何家浩的身影跑出小巷,街上人来人往,唯独不见何家浩的身影。
你嘟嘟囔囔的一边跑着一边发牢骚,控诉腿长就是比你这小短腿强,就一盏茶的功夫,怎么就不见人影了。
你一路小跑着钻进学校,你如此“勤奋好学”的身影,恰巧被巡查校园的教导主任碰上。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一边说着还一边抬头看了看天,那太阳稳稳当当的在东边挂着,那你便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一口气窜进教室,何家浩在后排靠窗坐着,手中的笔一下一下的颤着,你书包上的铃铛声余音良久,他不可能听不见。
他就是故意冷落你!
“难得啊,今天来这么早。”
陈家小妹笑嘻嘻的看着你,你将书包往桌上一撂,坐在座位上直喘粗气。
“前有狼后有虎,我想不快都不行。”
你特意放大了音量,为的就是让坐在后排的何家浩听得清楚。
何家浩手上的动作一滞,却不抬头,你侧着身子坐在座位上,余光时不时的瞥向他,见他不动弹,你一时间没了办法。
这倔劲儿也是随了你那个超雄爹,脾气犟的和驴一样!
你这一上午待的安稳,难得数学课一个瞌睡都没打认真听讲一番,中午下课铃一响你就窜出去不见人影,何家浩的目光追着你离开教室,屁股都抬起来一半了,想了想又坐回了位置上。
你这么耍他,他不能轻易原谅你,他要让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眼瞅着下午又要上课,何家浩始终不见你的身影,他拧着眉头,死死的盯着教室门口。
终于,在上课铃响的前一秒,你冲进了教室,你讪讪的冲老师笑着,灰溜溜的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直到下午放学,你都没再和何家浩打一个照面,这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环境,你竟能避他一整天,倒也算是你的本事。
不过今天你一反常态,平时都是何家浩靠在后面的墙上等你,今天倒是你早早地收拾好靠在那面墙上等他了。
“还不走?”
你看看外面黝黑的天,又看看坐在座位上不为所动的何家浩,这小子存心与你作对。
“你先走吧,我还有习题没做完。”
何家浩也不抬头,手中的笔一刻不停的在试卷上略过。
你咬牙,这倔小子要是考不上名牌高校你非得把他揍成猪头,不然都对不起你吃的这些哑巴亏。
见他犯了犟,你也不惯着,背着书包晃晃悠悠的出了教室门,铃铛声在走廊里洋洋洒洒的响着,惹得何家浩心烦。
待你下了楼,楼上教室的灯光随即灭了,你轻轻一笑,他何家浩就是嘴皮子功夫厉害,行为举止上与乖巧的小狗别无二致。
何家浩的影子在你身后一颤一颤的跟着,时不时与你影子的腰间齐平,但很快又放慢速度,与你拉开距离。
就像只炸了毛的狸猫,但又克制不住想要靠近你。
你闷头走进何家巷子的拐角,今天你们比平时回来的早了一些,还没进门你就听见何琛和刘玲在院子里面急赤白脸的吵吵。
“当初叫你不要把她带回来,你偏要,现在好了吧,真是糟蹋我何家名声!”
你停住步子站在门后,顺带一把拦住了要进门的何家浩。
何家浩身形一滞,有些不明所以,但见你没动,也乖巧的等在你身后。
“当初你不也答应了嘛,欢欢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当时又那么小,无父无母的你让她自己怎么活啊。”
你挑挑眉,本来坏心思听个墙角,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
何家浩变了脸色,他眼看也要成年了,何琛和刘玲的对话话里话外是什么意思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何家欢,并非是两人的亲生女儿。
你拦着何家浩的手缓缓放下,你也不笨,何家浩能听出来的,你自然也能听明白。
你也不做声,就那么靠着墙站着,你背对着何家浩,他看不见你的表情。
突然,一双温热的手捂住了你的耳朵。
是何家浩,你那个名义上的弟弟。
你冷笑一声,拍开何家浩捂在你耳朵上的手抬腿就要走。
何家浩一把将你拽住,你被他拽了个趔趄,肩膀磕在一旁的墙壁上,十几岁的少年已经具备了一个成年男子该有的力量,不过这小子手劲儿也真不小,攥的你手腕生疼。
“你永远是我亲姐。”
你一愣,逮你个趔趄就为了说这么句话,孩子就是孩子,话没说完一句眼圈就开始泛红。
明明该哭的是你,他却先你一步扑簌簌落了一脸小珍珠。
“喂,明明该哭的是我好嘛。”
你无奈的看着高你一头的何家浩像个大姑娘似的望着你抽泣流泪,你从口袋里翻出一块皱巴巴的卫生纸就往他脸上糊。
“赶紧擦干净,就当没听见,不然咱们这‘姐弟’可做不成了。”
何琛早就对你嗤之以鼻,相比将你扫地出门也早有打算,亏你之前还觉得错怪了他,以为你和何家浩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现在看来你这敏锐的直觉简直分毫不差。
你站在灯光下看着何家浩抖着手去擦拭自己脸上的泪珠,你们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只是何家浩站的远,那影子竟比你的矮了半头,你发现了这个秘密,悄悄踮起脚尖,试图比他更高些。
待何家浩调整好心情,你将那块他擦拭眼泪的纸巾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你们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何家大院。
院子里,何玲满面愁容的坐在那方石桌上,见你们回来,才扯着嘴角挂上一副笑脸。
“欢欢,小浩,你们回来了。”
你点点头,无声的看着刘玲。
刘玲像是察觉到你的异常,满脸关切的询问你。
“欢欢,怎么了?”
你摇摇头,伸手抱住了刘玲,将脑袋靠在她肩上。
“妈,你别太累,早点休息。”
刘玲虽说唯唯诺诺,但平时待你不错,将你视如己出,只是遇上像何琛这样的丈夫,实在是她生命里的不幸,但你只是个游戏体验者,你不是上帝,即便你再怎么同情她,你也没有权利更改游戏内的剧情,你只能为她惋惜。
你松开手,背着书包回了屋,刘玲看着你亮灯的房间,回身询问何家浩。
“你姐姐在学校里受委屈了?”
何家浩摇摇头,你在学校里半点委屈没受,倒是回到家里,你被压得喘不过气,连他都看不下去。
“在学校里多照顾着点你姐姐,女孩子家家的容易受欺负。”
何家浩点了点头,看向你的房间,你的身形在那块磨砂玻璃后映成一个黑影,你坐在窗前的椅子上久久没有动弹。
待刘玲离去,何家浩本想敲响你的房门,但很快,你房间的灯灭了,窗帘被猛地拉上,他看不见屋里的情况,站在门口犹犹豫豫不知所措。
你隔着那扇木门听着何家浩沉稳的呼吸声,你与他现在就一门之隔,不知是不是因为原宿主的记忆,你现在心里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良久之后,何家浩离开了,夏日的微风顺着门缝吹进来,躁动了你耳边落下的几缕碎发。
不是亲姐弟也好,终归是没有那种背德感了。
你一夜无眠,睁着两只眼睛望着天花板到了天亮,你心烦意乱,脑袋像短了路,惹得你的瞌睡虫也不翼而飞。
难得周末,你早早起了床,昨天听陈家小妹说,今天是西樵村的龙舟大典,你一早就溜出门去,到街上去凑热闹。
街上人头涌动,好不热闹。
你坐在河边的石墩上,周边的孩童像蜂蝶般灵动的穿梭在龙舟队伍中间上前讨彩头。
你从口袋里摸出那天何家树留下的那盒香烟,这种牌子的香烟,小商小铺里家家有卖,你根本无从查起,你望着那盒香烟出神,手指不自觉的在烟盒上摩挲着。
“小孩儿不要抽烟。”
你手中的烟盒突然被人夺走,你愤懑的正打算抬头理论,但只是看了一眼你就愣住了,英俊爽朗,少年感满满,这不就是你的理想型嘛。
但你很快意识到,眼前的男人,就是那天躲在暗巷里的人,即便那天你没看清他的脸,但你大致观察了他的身形,身材高挑,腿巨长,你绝不会认错。
“何家树?”
你迟疑地开口,呆呆地看着他不敢相认。
“叫哥。”
你轻声一笑,他算哪门子的哥,你都并非何家人亲生,他这个哥,你可认可不认。
“你这个哥,可认可不认吧。”
你低头抠着手指,全然没管何家树那疑惑的神情。
“怎么,长大了翅膀硬了,连哥也不认了?”
你轻笑一声站起身来,这何家树个头儿还真不比何家浩差,都得你费劲巴拉的抬头看,倒是对你这么多年的颈椎病有显著疗效。
“换个地方聊?”
你记得在南边的小巷里有一家不错的咖啡店,每次上学经过,都会闻到浓郁的咖啡豆的味道,让你眼馋了好久。
难得遇见何家树,不宰他一笔那可怎么行。
“边走边聊。”
何家树揣起烟盒走在前面,你在后面着急的跟着,这何家树腿长就罢了,怎么没有一点绅士风度,将你远远地甩在后面,根本不等你。
“我说大哥,你能不能慢一点,不是所有人都像你的腿那么长。”
眼见快走已经跟不上,你干脆小跑起来。
何家树轻笑一声,放慢了脚步。
“现在肯叫哥了?”
你扯了扯嘴角,果然,男人至死是少年,这点小事都值得捉弄你。
“真不是我不叫,我都不是何家的亲生孩子,我算叫你哪门子哥?”
你跟在何家树身后,轻飘飘的一句话,不偏不倚的传进何家树的耳朵,何家树突然停住脚步,你没留神,脑袋重重磕在他的后背上。
“你说什么?”
你吃痛的揉着脑袋,苦哈哈的后退两步与何家树拉开距离。
“我不是何琛亲生的,是捡到,何琛亲口说的。”
何家树无奈发笑,低着头思索了一番你话的可信度。
“看来他何家就剩独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