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礼上——
窦绾,赵璋如,窦昭三人跪在灵堂的至亲处为赵谷秋烧纸,一旁的篮子里装着几朵她与阿姐一起给赵谷秋做的玉兰花。
窦绾将一朵玉兰花扔进火盆中,洁白的花瓣被火焰吞没,化为灰烬。
自此,赵谷秋的花再也不会落了。
窦昭分出神来将窦绾进怀中,像从前赵谷秋那样轻拍她的肩膀,顺着她的脊背,柔声细语的安抚着幼妹:“照玉不怕,阿姐永远在呢。”
自赵谷秋去世后窦绾的状态就一直不对,众人都以为她是年幼丧母受到了惊吓,就连刚开始的窦昭也是这般认为的。
知道有一次晚上,京城下了好大的雨,雷声轰隆隆的响个不停,窦昭担心窦绾便与她睡在一处,可到夜半时分,窦绾都只是蜷缩在床边的角落里流泪,有时被窦昭抱着睡觉梦里也会说着什么“要是我早点发现就好了”之类的话。
窦昭曾暗自想过窦绾是否也同自己一样记得上一世的苦楚又从头来过了,不过每每看见照玉那孩童的天真模样又被她否定了。
“照玉别怕,以后你们还有我和我爹在,咱们一块相依为命,我爹断不会再让窦家人和那王映雪将你们欺负了去。”
赵璋茹正安慰着窦绾瞥见来人后话峰一转,对着害死她姑姑的凶手没什么好脸色看,恶声恶气的冲王映雪喊到:“此处是至亲站的地方,你姓赵还是姓窦。”
窦昭此刻也略微转头看向王映雪,眼底的温情褪去,只剩一片冰冷。
窦昭将哭的东倒西歪的窦绾扶正,王映雪对上窦昭冷漠的双眸心下一紧,随即漏出一副温和的长辈模样想去牵窦绾的手:“照玉莫哭,以后我待谷秋照顾你,定会好好疼爱你……”
窦绾从前就不待见王映雪,只不过上头有赵谷秋压着不得已每次见着王映雪都露出甜甜的笑容来,现下出了这事就更加不待见她了。
她一把推开王映雪:“不要碰我!”
王映雪被窦绾这么一推,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就要往后倒,幸亏及时被王行宜与窦世枢给扶住。
王映雪手中的篮子飞了出去,漫天的白色纸钱倾泻而下,更显的灵堂无尽的凄凉。
窦绾看的怔住了,眼前又不受控制的浮现那天离开万佛寺时梦中的场景,那时梦中也是这般的凄凉。
梦中女子哭泣的声音回荡在窦绾的耳畔:“若不是我,姐姐也不会这般早逝……”
早逝?
若不是王映雪和窦世英的越界,赵谷秋的确不会这般早逝……
所以说,她那日梦中的场景预示的是她娘亲赵谷秋的结局吗?
还有那日小和尚圆通对她说她有一劫难,是否说的就是这件事?
可她的劫难为何要娘亲去应……
若是她早点发现梦中的不对是不是就能避免了?
窦世枢扶稳王映雪后立即怒斥窦绾:“窦绾,你平日里学的规矩都上哪里去了?”
刚刚若非是他与王行宜来的及时,这王映雪恐怕就要摔在地上了,这样摔一下旁人都会觉得痛,更何况现在王映雪还怀有身孕,容不得闪失。
窦绾没有说话,,她的眼皮逐渐沉重,眼前的景象变得虚幻起来,叫人看的越发不真切。
“咚——”的一声,窦绾整个人就栽倒了下去,脑袋重重的磕在地板上发出碰撞之响。
“照玉!”
灵堂内一下子变得嘈杂起来,赵璋茹与窦昭的呼喊声在她耳边炸开。
窦世枢立马吩咐下人去叫大夫,随即安抚着灵堂外前来哀悼的宾客:“照玉年岁小,一时不能接受母亲的离世。”
……
寒风吹个不停,挂在檐下的铜铃随风摆动,清脆的碰撞声响个不停,将躺在地板上的窦绾唤醒。
丝丝缕缕的凉意通过地板传到她身上,手指一片冰凉,窦绾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她又一次的回到了梦中的灵堂。
无形的墙壁将她拦在这诡异的灵堂内,窦绾想要逃离这里,拼命的用手拍打着面前拦住她的屏障。
突然见灵堂外空无一人的庭院开始变得诡异起来,院外地面上的积雪漫出点点红斑,逐渐扩散开来,像一滩滩鲜血。
鲜血好似从高空洒落,飞溅在院外的积雪上,耳边充斥着凄厉的尖叫声,噗通一声窦绾的面前直愣愣的倒下一个人。
倒下的男人双眼瞪得浑圆,像是死死的盯着灵堂内,脖颈处整齐利落的刀口处往外冒出汩汩散发热气的鲜血啊,顷刻间整个院子就被染红,横七竖八的躺着死不瞑目的尸体。
窦绾吓的跌坐回地上,灵堂内不远处的柱子上还订着一具年轻男子的尸体,一把长枪洞穿男子的心口。
“啊——”
窦绾的面色瞬间变得苍白毫无血色,她尖叫着,惊慌失措的爬到角落蜷缩起来。
她想逃
跑进娘亲的怀里被保护起来,不受伤害。
好似只要待在娘亲的怀抱中,任何人都伤害不了她一样。
灵堂外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窦绾拼命的捂住耳朵想要隔绝这些声音:“走开!都走开!”
窦绾的发髻凌乱,双眼哭的通红,满脸泪痕,抽抽噎噎的喃喃:“阿娘,照玉好害怕……”
屋内——
窦绾的房里聚集了一堆人,下人忙碌的不成样子,不停的有人进进出出的端药,打水……
妥娘擦了擦额头忙出的汗水,跟窦昭与赵思说了些什么便急匆匆的往堂屋去。
“老爷,五爷”妥娘焦急的说:“五小姐的药还是喂不进去,这可如何是好啊?”
堂屋内经窦绾那一遭,现下除了赵思,窦昭与赵璋茹几人日夜不停的守在窦绾房内照顾之外,其余的人都在堂屋内等着。
自赵谷秋自绝后就整日酗酒的窦世英听闻此事后也想在窦绾房中守着来着,不过被赵思给一扫把给赶了出去,就连刚刚复任的王行宜也时常来探望。
自己女儿王映雪与窦世英的事情败露逼死赵谷秋后这指摘编排都落在了王映雪头上,倘若在这头上窦绾再出些什么事,这后果可想而知。
窦世英着急的不行,着急的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就要去看窦绾,被窦世枢一个眼疾手快给拦住:“早上大夫不是说已经把药喂下去了,熬过这个下午就好了吗?怎么现在又喂不进去了?”
妥娘老实的回答:“早上是喂进去了,可刚刚五小姐全都给吐出来了,一直发虚汗,现在就算大夫扎针也喂不下去了。”
窦绾刚刚晕倒时都以为只是因为年岁小,一时接受不住娘亲的离世,悲痛的昏倒了。
可晚上窦绾就发起了高烧,一连昏迷的三日都还未曾醒来,大家这才着急了起来,大夫针也下了,药也用了,可窦绾的情况就是不见好转,并且每况日下。
屋内一片死一样的寂静,众人各个面色凝重。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跑进来,声音里带着哭腔:“不好了五爷,五小姐吐血了!”
这下即便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窦世枢也坐不住了,他沉声说道:“怎会如此,大夫怎么说?”
丫鬟哭到:“大夫说五小姐恐怕是不行了,叫府里准备五小姐的后事了……”
“庸医!”王行宜碰的一声将茶盏搁在桌案上,茶水些许撒在手上,他道:“窦大人稍安勿躁,许是这外头的大夫医术不精湛,方才我已派人拿着我的腰牌去宫中请太医了,相信太医院定有人能治好五小姐。”
不知是不是太医的功劳,窦绾的病情到了后半夜逐渐稳定了下来,在堂屋等待的人听到丫鬟的来报都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事”窦世枢松了一口气,现下窦府实在是容不得其他的闪失,况且他曾精心培养了窦绾好些年,十分看中这个侄女的天赋和容貌。
到了第二日傍晚,窦绾才悠悠转醒,入目便对上一双充满慈爱的眸子,她借着窦昭的手撑着从床上坐起来。
“可算是醒了”老太太见她醒了,伸手帮她理了理脸颊的碎发,顺手递给她一颗蜜饯“喝了那么多药压一压嘴里的苦味。”
窦绾就这老太太的手将蜜饯含在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她含糊不清的问:“您是谁?”
妥娘立刻为她解惑:“五小姐,这是您的祖母,崔老太太。”
窦绾声音软软的叫了一声:“祖母”
崔老太太应了一声,带着些许皱纹的手抚摸她瘦的下巴都有些尖了的脸:“乖孩子,好好歇着,谷秋前些日子写信托我照拂你们姐妹二人,剩下的事情就交给祖母处理,断不会再委屈了你们。”
众人安抚好窦绾后便强硬要求让窦绾躺下歇息,窦绾拗不过他们只好妥协又躺了回去。
待屋内的人走完后窦绾脸上的笑容褪去·
她的腿好像没有知觉了……
——
“哐当——”
窦绾的房中传来器物碎裂的声响,牵着窦昭来看望窦绾的崔老太太面色一变,推开门快速走了进去。
房中地上有零散的瓷器碎片,而本该在床上躺着的窦绾此刻跌倒在地上,床幔被不小心扯下了一半。
“照玉!”窦昭惊呼一声快步走过去想要扶起窦绾。
窦绾抬头,脸色依旧苍白毫无血色,可眼角处被地上碎裂的瓷片扎伤,渗出细小的血珠。
窦昭听见窦绾哽咽道:“阿姐,我好像站不起来了。”
窦昭听见窦绾这句话,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一片空白。
“只叹罗衣掩诗句,此生才华馥比仙。断腿飘零无根蒂,困入深宅不自由。”
还未到时间,可昭世禄中对于窦绾的判词为何还是应验了。
难道前世发生的事情终究不可能改变嘛?
————end————
三更合一
谢谢宝贝们送的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