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码

紧绷的后背得到舒缓的机会，续厌墨小幅度移动身子，将后背轻靠在椅背上，缓缓吐出一口气，心里轻松了不少。

但她明白不能表露的太多。他们也只是暂时被她蒙骗，等回过神来发现她是唬他们的，就不好了。

三人在沉默中对峙。

续琰晔低头不语，抬手撑额，大拇指和无名指落在太阳穴处揉捏着。许久，终于开口说话，嗓音低沉，略带疲倦。

续琰晔“墨墨……你知道多少？”

听见这话，一旁的卫令昭立刻抬起头看向续琰晔，眉眼染上质问的意味。可对方没抬头，看不见她眼里的复杂情绪——疑问，担忧，以及愠怒。

续厌墨依旧保持镇静，面不改色的重复着先前所说的。越是接近成功，越不能松懈，更要伪装好自己，不被敌人发现。

续厌墨“你们想让我知道的，不想让我知道的。”

续厌墨“我都知道。”

续琰晔“我既然开口，你就该知道我会告诉你的……”

续琰晔“所以，说真话，墨墨。”

察觉到父亲语气的变化，续厌墨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续厌墨“都不知道。除了我要嫁他……”

卫令昭（续母）“墨墨。”

三人在餐桌前的剖白已然达到高潮，接下来只需要最后添上一把火，而卫令昭的第一次开口，无疑是这把燎原之火最后的燃料。

卫令昭（续母）“让你嫁入宋家，确为避免树大招风，惹人妒忌。”

卫令昭（续母）“况宋家根基在华北江苏，北平纵使太咄咄逼人，但天高皇帝远的，也不好出手。”

续厌墨[OS]“出手？”

续琰晔“民国建国不过三十几载，却也到了穷途末路。”

建国初年，政治清明，经济发展，百姓安居乐业。

然而好景不长。原先靠打着民主共和旗帜赢得民众支持的统治集团，最终也违背了民主共和的本心，走上了那条被他们讨伐过的道路——君主专制。

统治集团颁布政令，出台律法，改组内阁，裁撤官员，用以排除异己，统一战线……披着民主共和的外衣，实行君主专制统治。

民众怨声载道，苦不堪言，数十年如一日地如此活着……

昔日统治领袖仍有才能，可使地方听令于中央，维持统一局面。而现如今统治集团内部已然改朝换代，变化翻天覆地。个人徇私，任人唯亲，买官鬻爵，政党分肥，政治乱象频发，如同一日三餐般寻常。

现任执政党领袖张禹芳坐拥强大权势却无守卫之能，才不配位，难以御下，招致军阀内部派系林立，党派分化明显，纷争不断，竞争激烈。

而军阀内部的派系斗争很快发展成为军阀混战、军阀割据局面，政治割据混乱不堪，民众生活水深火热，民不聊生，流离失所。

纵有先进青年自发形成救亡图存组织，却也是力量微弱，难成气候，蚍蜉何以能对抗盘根错节的大树。

而现在，那些野心勃勃的军阀首长已经不满足于小打小闹……

续琰晔“他们想……”

续厌墨“篡权！”

续厌墨“而我，就是一个很好的筹码。”

续厌墨“续家的财力，卫家的军火，都可以成为别人的忌惮。”

续厌墨“而宋家，作为书香门第，远离战火纷争。又远在江苏，那群人想要把它拉下水，也是有心无力，更何况还有其他豺狼虎豹环饲，实为下策。”

一字一句，条分缕析。

卫令昭（续母）“没错，这就是我们要瞒着你的事情。”

续琰晔“东南祝家偏安一隅，较为安稳，否则也不会如此计谋…”

续厌墨心下失神，没想到自己不过留洋四年而已，国内竟已这番面貌，即将分崩离析。

阴郁的气息笼罩着饭桌上的三个人，一时间竟都不知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