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世（2）

一整晚，宋眠都在客屋内伏案读书，青黛坐在旁边的榻上陪读，不过没多久便打起盹来。

直到天微微亮时，万佛寺脚下传来号角鸣笛声，这声音对宋眠来说很熟悉，是战场上鼓舞士气用的，她连忙摇醒青黛，持刀出去。

汪公公带兵围住了万佛寺，逼迫宋墨交出玉玺，挥枪自尽，能保全尸。

宋眠他们早就预想到会有这个结果，提前派定国军在西山行宫部署，就等庆王上钩，杀了以绝后患。

无论害死定国公的是太子还是庆王，都不重要了，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定国公的仇必须报，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

汪公公不以为然，认为宋墨他们死到临头了，在虚张声势，直接下令拿下。

战争一触即发，宋眠将手中大刀扔向敌人，跳了下去，一脚踢翻他，顺手拔出刀，鲜血四溅，将原本青色衣裙染成了红色。

宋眠青黛！

一声呼唤，青黛随即也跳了下来，别看她长相温温柔柔，动起武来不比血气方刚的男儿差，手中的长刀与宋眠的那把是配对的，象征她们主仆二人一条心，同生共死。

时间一点点在流逝，敌兵的数量在减少，同时她们的人伤亡也不在少数。宋眠满头大汗，渐渐体力不支，再加上背后未恢复的旧伤，眼前一个又一个的将士倒下，到处都是喷洒的鲜血，恍惚间她看见曾经那个满身是血的自己，无助害怕地在树林里漫无目的逃命。

她也怀疑过自己，做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但她很快明白弱肉强食的道理，想要活下去，自身要变得更强大。后来，定国公出事，她觉得自己命运被掌握在位高权重的手里，凭什么文官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升官，而武官就要建功立业才算有出息。

青黛小姐，让开！

在愣神的片刻，敌人从后面举刀偷袭，青黛一转头就发现这幕，急忙叫她家小姐躲开，一刻都没犹豫，扔出袖子里藏的暗器。

宋眠青黛，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后山找宋墨。

宋眠叮嘱完后，转身就往后山跑去，地上都是尸体，越接近后山道路越狭窄，她只能踩着尸体踏出一条路来，边跑边朝远处喊宋墨的名字，迟迟不见他的身影，心底越来越慌张。

到了后山，宋眠第一眼注意到圆通大师的尸体，他靠在石像上，安详地闭着眼睛。

宋眠在圆通大师身侧蹲下，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一点气都没有了，死得透透的，还真感到有点遗憾。圆通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很久都没有人能看懂宋眠心里在想些什么了。至于对“君临天下”其中蕴含的意思，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好奇的。

随后，宋眠抬眸注意到有一条暗道，坍塌的石门堵住了门口，她隐约在废墟堆里看见了济宁侯府夫人——窦昭的尸体，下面貌似还压着个人。

宋眠走近发现那人就是一头白发的宋墨，她顿时定在原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股无力感席卷全身，手指微微颤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揪得生疼。

死亡是宋墨命中注定的结局，但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很快。宋眠不受控制地“扑通”一声跪下，重重对宋墨磕了个头，眼泪不争气地流下。她一生最尊重的人只有定国公和义兄宋墨，与宋墨的交情是在军营中相识的，她陪他一起从火头军做到少帅这个位置，二人在站场上配合默契，被大家调侃成双生子，本就该做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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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王下葬那日，宋眠混在陪葬当中，一身白色衣裙，头戴白色绒花钗子，找准时机，趁守卫放松警惕，利落地从袖子里掏出匕首，腾空跳起，毫不犹豫地将刀插进万皇后胸口处。等侍卫和大臣们反应过来，万皇后早已用手捂住往外流血的伤口，伤口不深，却刀上有毒，她慢慢出现幻觉，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最后就是迎接死神。

万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卫反应过来，扔出飞刀，宋眠没有来得及躲开，手中的匕首应声掉落。准确点来说，她就没想过活下去，故意让飞刀刺中要害部位。

宋眠（圆通大师，你说错了，前路不会漫漫。我可以去陪义父他们了。）

到死，宋眠此生就只剩下一个遗憾了，她对青黛的承诺没有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