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了也比给你强

……

下课铃声响起的瞬间，沉宝儿几乎是立刻就站了起来

她把草稿本塞进粉色的书包里，拉上拉链时发出“哗啦”一声响，动作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几个穿着同样精致的女生早已在教室后门等着她，见她过来，立刻围上去，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女生）宝儿，等会儿去校门口的奶茶店吧？

（女生）听说新出了草莓奶冻，我请你喝！

（女生）刚才数学课上老师留的最后一道题好难啊，你会做吗？

（女生）能不能教教我？

沉宝儿偶尔应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她抬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指尖上的粉色美甲在阳光下闪着光

沉宝儿奶茶可以，但题就算了吧，我回家还要练钢琴，没时间讲

说话时，她的目光扫过围在身边的女生，带着点若有若无的轻视，仿佛跟她们说话都是一种施舍

几个人说说笑笑地走出教室，脚步声渐渐远去，留下满教室的喧嚣

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时，一个穿着蓝色运动服的女生走了过来

她手里抱着一摞作业本，指尖紧紧捏着作业本的边缘，指节微微泛白，看起来有些拘谨

她在周絮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椅子腿在地板上摩擦出“吱呀”的声响，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叶晓你好，我叫叶晓！

叶晓是咱们班的学习委员。

她说话时有些紧张，声音轻轻的，像怕打扰到别人

叶晓刚才老师让你坐在这里，你别介意啊

叶晓这个沉宝儿……她平时就这样，对谁都不太热情。

周絮正低头整理课本，闻言抬起头，目光落在叶晓脸上

叶晓的脸颊有点红，大概是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太合适，又急忙补充道

叶晓不是说她不好，就是她家里条件太好了，是沉家的千金，从小被家里宠着，有点……有点刁蛮任性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像是怕被别人听见，又像是在分享一个秘密

叶晓你看她刚才都没跟你打招呼，其实她对我们班很多人都这样，总觉得自己比我们高一等，根本看不起我们这些普通家庭的同学

叶晓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橘子味的硬糖，糖纸是橘色的，上面印着卡通小熊的图案

她把糖递到周絮面前

叶晓这个糖挺好吃的，我妈妈昨天刚给我买的，你要不要尝尝？

叶晓咱们班同学都挺友好的，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可以问我，我笔记记得很全

她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讨好，又有些小心翼翼

大概是觉得周絮刚转来，需要有人帮忙熟悉环境，也或许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跟看起来不好接近的新同学搞好关系

说话时，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周絮脸上，带着点期待，像在等待一个肯定的回应

周絮的视线落在那颗糖上，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嫌弃

她从小就不喜欢这种廉价的糖果，更不喜欢陌生人这种带着刻意亲近的示好

但那丝嫌弃只停留了半秒，就被她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去

她没有伸手去接，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平稳得听不出情绪，既没有生硬的拒绝，也没有勉强的敷衍

周絮不了，我不爱吃糖。

叶晓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般地收回手，把糖塞回口袋里，脸上的拘谨消散了些，还露出点不好意思的笑

叶晓原来是这样！

叶晓那我不勉强你了，我还以为大家都喜欢吃呢！

她拍了拍作业本，眼神亮了些

叶晓那以后你要是有题不会，随时找我就行，我座位在第三排靠窗，一眼就能看见。

她完全没察觉到周絮刚才的异样，只单纯地信了“从小不吃糖”这个理由，语气里的期待变成了轻松

-

这天

第二节语文课下课铃响时，窗外的香樟树被风晃得更厉害了，阳光透过叶缝落在周絮的课本上，把“落霞与孤鹜齐飞”的诗句照得发亮

她刚把钢笔插进皮质笔袋，就听见前排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男生正凑在一起讨论食堂今天的红烧排骨

（男同学1）听说今天食堂的红烧排骨是用肋排做的，酱汁熬了一早上，去晚了肯定抢不到！

（男同学2）那还等什么，走啊！

喧闹声中，周絮拿起桌角的黑色包，包侧口袋里的白色耳机线轻轻晃了晃

她站起身时，恰好对上叶晓的目光

叶晓抱着一摞作业本，蓝色运动服的袖口沾了点粉笔灰，正朝她这边看

叶晓食堂人多，得快点。

叶晓说着，已经走到周絮身边，脚步匆匆的。周絮没说话，只是跟着她往教室外走

走廊里挤满了往楼下冲的学生，有人差点撞到周絮，她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脖颈间的银色珍珠项链轻轻晃动，链坠擦过衣领，带来一点微凉的触感

两人赶到食堂时，各个窗口前都排起了长队，红烧排骨窗口的队伍最长，浓郁的肉香混着酱汁的甜香飘过来，勾得人直咽口水

叶晓拉着周絮排在队尾，小声说

叶晓还好来得不算太晚，应该能买到

队伍慢慢往前挪，眼看就要到她们，窗口里的排骨却渐渐见了底

周絮踮了踮脚，清楚地看见铁锅里只剩下最后一勺排骨，裹着浓稠的酱汁，肥瘦相间，看着就软烂入味

大师傅拿起长勺，刚要往周絮的餐盘里盛，一道清脆却带着蛮横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沉宝儿师傅，等一下！

沉宝儿这最后一勺排骨给我！

周絮回头，看见沉宝儿站在她身后，粉色泡泡袖连衣裙的裙摆被风吹得轻轻晃，身边跟着两个女生，手里已经端着别的菜

沉宝儿没看周絮，径直往前挤了挤，对着窗口里的大师傅扬了扬下巴

沉宝儿我昨天就跟食堂阿姨说好了，今天要留最后一勺排骨，你怎么能给别人？

大师傅握着勺子的手顿在半空，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周絮

（大师傅）同学，这姑娘先排到的，按规矩该给她

沉宝儿规矩？

沉宝儿嗤笑一声，眼神扫过周絮，带着明显的不屑

沉宝儿她一个转学生，懂什么规矩？

沉宝儿我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她说着，伸手就要去抢大师傅手里的勺子，指尖的粉色美甲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周絮皱了皱眉，往前站了半步，挡住沉宝儿的手，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周絮排队讲究先来后到，这排骨是我先等的，自然该给我。

沉宝儿给你？

沉宝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伸手就要推周絮

沉宝儿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抢？

周絮早有准备，侧身躲开，沉宝儿扑了个空，差点撞到旁边的餐桌，餐盘里的番茄炒蛋洒出来一点，溅到了她的连衣裙上

沉宝儿我的裙子……

沉宝儿尖叫起来，看着裙摆上的油渍，眼睛都红了

沉宝儿你居然敢推我？

沉宝儿我妈妈他们都没这么对过我！

周围排队的同学都停下了动作，纷纷看向这边，有人小声议论

（跑龙套）明明是沉宝儿不对，还插队抢东西。

（跑龙套2）就是啊，太不讲理了。

大师傅见状，赶紧把最后一勺排骨盛进周絮的餐盘里，还多浇了点酱汁

（大师傅）同学，快拿着吧，别耽误后面的人。

沉宝儿看着周絮餐盘里的排骨，手指紧紧攥着裙摆，指节泛白，却没再说话，只是用眼神死死盯着那勺排骨，像是在等着看周絮怎么“得意”

可周絮接下来的动作，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她端起餐盘，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垃圾桶，手腕轻轻一倾，将那勺裹满酱汁的排骨连同汤汁一起，稳稳地倒进了垃圾桶

金属餐盘碰撞垃圾桶的声音在喧闹的食堂里格外清晰，连周围的议论声都瞬间停了

沉宝儿猛地走上前，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愠怒

沉宝儿你怎么可以把排骨倒了？

沉宝儿这是最后一勺！

沉宝儿你不想吃也不能糟蹋东西！

周絮转过身，看着沉宝儿，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挑衅

周絮我不喜欢吃被人抢过的东西，就算这排骨再好吃，扔了也比给你强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沉宝儿溅了油渍的裙摆上，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周絮而且，我想要的东西，要是不想让，就算毁了，也不会让给只会插队抢东西的人

沉宝儿被她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半天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周围同学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让她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连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她狠狠瞪了周絮一眼，没再说话，转身就往食堂外走，脚步又快又急，连落在地上的粉色发圈都没捡，身边的两个女生也急忙跟了上去，临走前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周絮一眼

看着沉宝儿的背影，叶晓松了口气，却又有些不解

叶晓你怎么把排骨倒了啊？

叶晓多可惜啊！

周絮笑了笑，抬手理了理颈间的珍珠项链，语气比平时稍软了些

周絮没什么，不过是一勺排骨而已，要是让她抢了去，反而会让她觉得所有人都该让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