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希望她过得快乐，幸福

……

顾奶奶哎，这孩子遭的罪。

顾奶奶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放在桌上，目光落在糖糖的伤口上，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她伸手轻轻摸了摸糖糖的头，语气里满是怜惜

顾奶奶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忍心让她伤成这样？

顾奶奶还好你把孩子带出来了，不然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沐笙握着棉签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顾奶奶，眼眶微微泛红

她来这小区两年，顾奶奶是第一个对她们母女伸出援手的人

记得刚搬来那年冬天，她和糖糖被赵母赶出门，冻得缩在楼道里，是顾奶奶听见哭声，开门把她们拉进屋里，还煮了热腾腾的姜汤

后来只要赵母或赵野发脾气赶人，顾奶奶家的门永远为她们留着

这些温暖，她一直记在心里

沐笙顾奶奶，又给您添麻烦了

沐笙低下头，声音有些发涩

沐笙每次我们遇到难处，都是您帮衬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您

她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给糖糖的伤口缠上纱布，缠到最后还轻轻打了个小巧的结，怕勒着孩子

顾奶奶在她身边坐下，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温和却坚定

顾奶奶傻孩子，说什么麻烦？

顾奶奶我在这小区住了四十多年，看着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帮衬一把是应该的

顾奶奶你别总把委屈憋在心里，要是实在没地方去，就跟孩子在我这住

顾奶奶你看这屋里，多个人也不挤，晚上还能跟我做个伴儿，正好我也能帮你看看孩子

沐笙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她赶紧眨了眨眼，把眼泪憋回去，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沐笙不了，顾奶奶，谢谢您的好意

沐笙这两年里，我们已经够麻烦您的了

沐笙冬天您给我们找厚被子，夏天您帮我们晒衣服，上次我加班，您还帮我接糖糖放学，给孩子做了爱吃的番茄炒蛋

沐笙这些我都记着，已经欠您太多了，实在不能再麻烦您了

顾奶奶皱了皱眉，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语气更急切了些

顾奶奶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顾奶奶我老婆子无儿无女，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屋子，本来就冷清

顾奶奶你们娘俩来了，家里还能热闹点，糖糖还能陪我说说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顾奶奶你别跟我见外，就当是帮我个忙，让我有个念想

沐笙咬了咬下唇，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暖又酸，她知道顾奶奶是真心为她好，可正因为这样，她才更不能再添麻烦，顾奶奶的退休金不多，平时省吃俭用，却总把好东西留给她们，她怎么能再占顾奶奶的地方，让顾奶奶为她们操心？

她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感激，却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沐笙顾奶奶，真的谢谢您！

沐笙可我已经麻烦您太多了，再住下来，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沐笙我已经在找新的房子了，等找到合适的，我们就搬过去，到时候我会常带糖糖来看您的，给您买您爱吃的桂花糕

顾奶奶看着她眼里的坚持，知道她是铁了心要拒绝，只好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糖糖的脸，语气里带着点惋惜

顾奶奶你这孩子，就是太要强了

顾奶奶行吧，我不勉强你，可你记着，要是遇到难处，千万别自己扛着，随时来敲我的门，我永远给你们留着门

沐笙用力点了点头，眼眶又红了，她对着顾奶奶深深鞠了一躬，声音真诚又带着哽咽

沐笙顾奶奶，谢谢您

沐笙您对我们的好，我这辈子都记着

沐笙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努力，带着糖糖过上好日子，到时候好好孝敬您

顾奶奶笑着摆了摆手，站起身往厨房走

顾奶奶跟奶奶客气什么？

顾奶奶快带着糖糖坐会儿，我给你们热了南瓜粥，刚熬好的，还热乎着呢，喝了暖暖身子。

-

夜晚

顾奶奶家的洗手间狭小逼仄，墙壁上贴着的白色瓷砖早已泛黄，缝隙里积着洗不掉的污垢，头顶的灯泡接触不良，忽明忽暗的光线把沐笙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投在斑驳的瓷砖上，像她此刻乱糟糟的心绪

她扶着冰凉的洗手台站定，指尖传来的寒意让她稍微清醒了些，抬眼看向镜子，镜中的女人眼下青黑浓重，像是被墨染过，昨天被赵野扇过的脸颊还泛着淡紫色的淤青，嘴角的伤口结了层薄痂，说话时稍一用力就会牵扯着疼，头发随意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侧，沾着些水汽，显得格外狼狈，她盯着镜中的自己，眼眶慢慢热了起来，鼻尖也跟着发酸，那些压抑在心底的委屈，愤怒和无助，像潮水般汹涌而上

沐笙不能哭……

沐笙对着镜子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将眼泪憋回去，可视线却越来越模糊，镜中的自己也跟着晃动起来

这时，今早在医院的画面突然闯入脑海，消毒水的味道似乎还萦绕在鼻尖，输液器“滴答滴答”的声音也在耳边清晰响起

那时她刚扶着护栏站稳，正准备离开病房，沉夜白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她从未听过的急切

沉夜白你跟她，现在还有联系吗？

沐笙的脚步顿住，指尖下意识攥紧了病号服的衣角，布料被揉得皱巴巴的，她回头看向沉夜白，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身形依旧挺拔，可眼底却藏着难以掩饰的期待

沉夜白你是她最亲的人，我想你们一定会有联系。

他又补充道，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像是在说服她，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沐笙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磨得发白的鞋尖，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沐笙抱歉……我们也很久没有联系了。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输液器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沉夜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沉夜白我只想知道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沉夜白快乐吗？

回忆结束

沐笙猛地回过神来，抬手抹掉脸上的眼泪，拧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泼在脸上

冰凉的水让她瞬间清醒，可那些关于过去的记忆却更加清晰

沉夜白的突然出现，又突然问起她的事，让她多年未曾想起的回忆再次被唤醒。她想起曾经和她在一起的快乐时光，那时她还没结婚，她也没有离开，她们一起逛街，一起生活，一起为了梦想努力，那些日子简单而美好，如今却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她其实也不知道她过得如何……

更不知道她在哪！

她只希望她过得快乐，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