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之墟的星核草田,比三年前扩张了数倍。卡修斯穿着朴素的暗族长袍,正蹲在田埂上,小心翼翼地为一株星核草拔除周围的杂草。他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疯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温和,唯有眼角的细纹,还残留着岁月与过往的印记。
“卡修斯先生!”
清脆的呼喊声从远处传来,卡修斯抬起头,只见一艘绘满星核草图案的星舰正缓缓降落,舰身上的“新芽号”字样在阳光下格外醒目。他放下手中的小铲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晶晶带着同伴们跳下星舰,怀里捧着一个特制的培育箱,箱子里装着寂静之渊的星核草幼苗——它们比在原地时又长高了些,叶片的白色中透着淡淡的青,像是吸收了旅途的光。
“你们真的来了。”卡修斯走上前,目光落在培育箱上,眼中闪过一丝惊叹,“寂静之渊的土壤连虚无能量都能吞噬,这幼苗竟能长得这么好。”
“是林逸老师教我们的方法。”晶晶打开培育箱,让幼苗接触遗忘之墟的空气,“用星核草自身的本源能量包裹根系,慢慢适应新环境,就像……就像人到了陌生的地方,总要先熟悉周围的气息。”
卡修斯笑着点头:“说得好。生命的适应,从来不是强行融入,而是找到与环境共存的节奏。”
他带着孩子们来到遗忘之墟的核心区域——那块曾经包裹着钥匙碎片的巨大岩石,如今已被星核草的根系彻底覆盖,岩石上的古暗文与草叶的纹路交织,形成一幅奇特的图案。
“这块岩石记录着万年前的能量波动,”卡修斯解释道,“星核草的根系能解读这些波动,你们把寂静之渊的幼苗种在这里,它或许能‘听’到来自过去的故事。”
灵玄大陆的男孩小心翼翼地将幼苗从培育箱中取出,机械族的女孩早已用“破冰者”在岩石旁钻好了一个深坑,坑底还铺上了一层从光暗域带来的沃土。幼苗入土的瞬间,周围的星核草突然轻轻摇曳,叶片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是在欢迎新来的伙伴。
“它们在打招呼呢!”晶晶惊喜地闭上眼睛,精神力与周围的星核草连接。
奇妙的一幕发生了——她的意识中,仿佛出现了无数细微的声音:有的在诉说电磁风暴带的雷电有多狂暴,有的在描述冰封星域的地热泉有多温暖,有的在感叹生命绿洲的泉水有多甘甜,还有的……在用一种缓慢而低沉的语调,讲述着寂静之渊的黑暗有多漫长。
而寂静之渊的幼苗,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回应着——它的根系轻轻颤动,向周围的星核草传递着一种独特的频率,那是在绝对寂静中,对“存在”最执着的呐喊。
“太神奇了!”女孩的机械臂上,搭载的能量记录仪正疯狂跳动,“不同星域的星核草,在用能量频率交流!”
卡修斯看着这一幕,轻声道:“星核草的根系连接着整个绿色银河,它们的对话,其实是不同环境的生命在相互学习。你看,”他指向一株来自电磁风暴带的星核草,它的叶片正微微向寂静之渊的幼苗倾斜,“它在分享抵抗极端能量的方法。”
晶晶突然睁开眼睛,小脸上满是兴奋:“我‘听’到了!它说……它说寂静之渊的深处,有一块蕴含着‘初始之光’的晶石,那是宇宙诞生时残留的能量,能让星核草在绝对虚无中也能绽放光芒!”
卡修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初始之光?古籍中记载过这种能量,据说它是虚无的对立面,却又与虚无同源,就像光与暗,看似对立,实则同根。”
“我们想去看看!”男孩立刻说道,眼中闪烁着冒险的光芒。
卡修斯没有反对,只是从怀里取出一块黑色的石头,石头上刻着与岩石古暗文相似的符号:“这是从那块钥匙碎片的残留能量中提取的晶石,能在虚无能量浓郁的地方指引方向。但记住,初始之光的能量极其纯粹,接触时一定要让星核草的能量先行试探,不可贸然靠近。”
晶晶接过晶石,发现它的质感与林逸老师给的平衡令牌有些相似,只是更加冰凉。“谢谢您,卡修斯先生。”
“该说谢谢的是我。”卡修斯望着眼前的孩子们,又看向光暗域的方向,“是你们和林逸阁下,让我明白,救赎从来不是独自忏悔,而是看着新的生命,带着希望继续前行。”
离别前,晶晶将从寂静之渊带来的另一包种子,交给了卡修斯:“这些种子吸收了那里的‘寂静之力’,种在遗忘之墟,或许能让这里的星核草更能抵抗残留的虚无能量。”
卡修斯郑重地接过种子:“我会好好培育它们。等到来年,我会把它们的后代,送到光暗域的母草身边,让它们也听听故乡的声音。”
“新芽号”升空时,孩子们从舷窗往下看,只见卡修斯正蹲在新种下的幼苗旁,用手掌轻轻覆盖在土壤上,他的掌心泛起淡淡的虚无能量——那能量不再是腐蚀与破坏,而是化作了一种温和的滋养,融入幼苗的根系。
“卡修斯先生变了好多。”女孩轻声说。
“是星核草改变了他,还是他改变了星核草呢?”男孩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晶晶看着培育箱里新采集的遗忘之墟星核草种子,它们的表面带着淡淡的暗纹,像是刻着古老的故事。她突然笑道:“或许,他们是在相互学习,就像这些种子,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既带着故乡的印记,也会染上旅途的色彩。”
星舰朝着遗忘之墟的深处飞去,那里的黑暗比边缘更加浓郁。但孩子们并不害怕,因为培育箱里的幼苗正散发着柔和的光,手中的黑色晶石指引着方向,而身后的星核草田,正用根系编织的网络,将他们与光暗域、与所有走过的地方,紧紧相连。
卡修斯站在原地,望着星舰消失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低头看向那株寂静之渊的幼苗,只见它的一片新叶上,竟隐约浮现出遗忘之墟古暗文的痕迹——那是种子与土地的对话,是过往与未来的握手。
他拿起小铲子,继续为周围的星核草除草,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个个易碎的梦。遗忘之墟的风,带着星核草的清香,吹过他的发梢,也吹向遥远的星海,仿佛在传递着一句跨越时空的低语:
“过去的已经过去,而未来,正在种子破土的声音里,悄悄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