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殿外传来的声音，范闲心头颤了颤。
他先前是知道宫里的云嫔有一子了，毕竟林婉儿那句“稚子在怀”，足够刺耳的。
没在太后宫里见着对方，他以为一直到出宫都不会再见着了。
没想到，现下就要遇见了。
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风絮，四目相对的瞬间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风絮听见声音后，眼神里是带着些许动容的。
是啊，血浓于水的羁绊，怎么会不动容呢。
只是，他心里怎么像是在冒酸水呢？
良久，范闲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中似乎夹杂着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真心话于常人总是耻于言表，何况他不能叫流言蜚语杀她，几次说话，他都在心里斟酌了几遍。
那句在心底反复摩挲、几乎要被攥碎的“我带你走，你走不走？”，终究还是被死死地压在了喉头之下，最后也没张开口。
范闲吞下涌到喉头的血腥味，朝着跑入殿内的稚子望去。
这孩子不过三四岁的模样，眉眼间透着与风絮七分相似，嘴角挂着一抹天真无邪的笑。一袭绯袍加身，更衬得他如从画中走出的孩童般惹人怜爱。
朝熟悉的侯公公和游怡打了招呼。
李承祈迈着轻快的步伐踏入殿内，一双明亮的眼眸满是好奇地在范家两兄妹身上打量。
见他们并无奇特，也没得到风絮偏爱，这才放心地像欢脱的小狗一般投入风絮怀中。
冲击力度不算大，但风絮还是歪了歪身子，被范若若抱住。
范若若被那突如其来的馨香扑了个满怀，一桌之隔的范闲亦悄然嗅到了一缕暗香。
两人没说话，看着李承祈又投入风絮怀里。
“母妃身上好香啊。”李承祈像小狗一样，在风絮怀里到处嗅，被风絮抵着脑门推远。
“李承祈！你嘴角还沾着点心屑啊！”风絮的目光扫过身上零星散落的点心残渣，眉心不自觉地蹙起，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嗔怪。
“游怡，游怡，你快来给他擦擦。”李承祈自生下便被送到太后那里，风絮没学过怎么照看孩子，照料起来算是个苦手。
可偏偏李承祈就爱往风絮身上凑。
招架不住，风絮就爱喊游怡，游怡早就准备好了。
游怡将要近身前，范闲先她一步将李承祈抱到怀里，“这便是四皇子吧。”
说着上下颠了两下，“四皇子殿下吃的倒是珠圆玉润。”
李承祈在他怀里扑棱了两下，发现乐趣后，揪了揪范闲衣襟随后拍着手道：“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游怡皮笑肉不笑开口：“范公子，奴婢来吧。”
范闲从怀里拿出一方帕子，“没事，我来吧，举手之劳。”
眼看风絮都没开口，游怡才有些不甘心地退下了。
范闲拿着帕子给趴在他怀里不安分正乱动的李承祈，擦了擦嘴角。
当那股若有若无的怨念悄然拂过心头，范闲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投向游怡。
只见游怡低眉顺目，保持着恭敬的姿态，可她眼底那一抹难以察觉的阴翳却没能逃过范闲的眼睛。
他心中暗自嗤笑，缓缓收起了手中的手帕。
“你就是范闲吗？”李承祈伏在范闲怀中，抬眸间带着几分顽皮与好奇，他微微凑近，伸手捏了捏范闲的脸。
“李承祈，这样不礼貌。”风絮看着李承祈的动作，眉梢微动。
“无妨，许是这孩子想同我玩耍罢了。”范闲淡然一笑，心底却泛起一丝温暖，乐得见这孩童对自己如此亲近。
回应完风絮后，他轻柔地抱着李承祈站起身来，缓缓踱步，带着十足的小心和珍视。
他喜欢的人的小孩……他也喜欢。
殿外阳光透射进来，洒落在范闲与李承祈身上，为这一大一小的身影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似是一幅温馨的画卷。
“我就是范闲，你知道我？”范闲笑着摸摸他的发，不像庆帝那般毛躁，十成十地随了风絮那一水的长发。
李承祈歪了歪头，“祖母和洪公公提了一嘴。”
“那你认识我母妃吗？”
范闲脸僵的可怕，胡乱扯出一抹笑：“应该、额……应该也算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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