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殇

众人又重聚在终年飘雪的大荒神庙，只是物是人非，心境与之前已大不相同。

这几天，赵远舟明显乖了很多，不再独自行动，药也是整碗整碗的灌下。文潇说要多穿衣服，他便乖乖的将厚皮袄穿上身，文潇说要早点睡，他便早早躺下。

可越是这样，文潇的心情却越是沉重，她知道，赵远舟是心虚。

晚上，文潇独自坐在神庙门口的台阶上，抚摸着白泽令，陷入沉思，她觉得自己空有白泽神女的名头，却很没用，眼看着自己的心爱之人即将赴死，自己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明明担心的要死，却要在众人面前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和他笑着闹着……

想着明天就是启动星宿大阵的日子了，文潇将头埋在衣裙中，仍由泪水打湿衣襟，被寒风吹着，结出冰来……

一件披风盖在文潇的头上，将寒风隔在外面。

文潇抬起头，看到赵远舟站在她后面，用自己的披风帮她挡着风雪。

文潇抬手去擦脸上的泪水，赵远舟坐下来，拉住她的手，伸手去帮她擦，说道：“在我面前，不用逞强，想哭便哭吧……”

文潇吸了吸鼻子，说道：“哭，有什么用……我还是阻止不了你……”

赵远舟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你能理解的，若换做是你，也会这么选的，对吧。”

文潇看了赵远舟很久，说道：“不，这次，我想自私一次……你已经付出太多太多了，不应该每一次都由你来牺牲。”

文潇一把握住赵远舟的手，说道：“远舟，我们走吧，大荒、人间，哪里都行，我们找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住下，好吗？春天，我们可以种上几棵桃树，夏天便可有桃子吃，秋天，你在桃树下搭个秋千，还是你推我，冬天我们就在树下用雪水煮茶，吃栗子……这样子，一年四季，喜乐安好，不好吗？”

听着文潇喃喃道来，赵远舟流下了泪来，要知道，这也是他终其一生、付出所有也希望追求的生活啊，可是，这样的景象对于他来说太过美好，是他无论如何努力都握不住的虚幻。

赵远舟轻轻将文潇搂在怀中，不知说什么才能安慰她……

…………

夜已深，可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赵远舟将文潇送入房中后，缓步走向后院，他想再看看大荒的月色，再感受一下冰雪的寒冷，明天过后，可能他再也感觉不到了。

“咳咳……”果然身体是不会骗人的，寒风入口，赵远舟忍不住咳了起来。

“这么晚了，为何还不睡？”卓翼宸的声音响起，赵远舟看到他正坐在树下的石桌旁，独自饮酒。

赵远舟走过去，在卓翼宸对面坐下，将他温在泥炉上的酒壶拿过来，晃了晃，也没有倒入杯中，直接便仰头喝了起来。

“喂~病人怎么能喝酒！”卓翼宸连忙喊道。

赵远舟咽下烈酒，轻咳两声，说道：“不妨事，正好拿这酒驱驱寒。月光照雪、泥炉煮酒，小卓大人好雅兴啊……”

卓翼宸拿出杯子，给赵远舟倒了一杯，递过去，说道：“既然想喝，那便喝吧，我们也好久没有这样对饮了。”

赵远舟没想到卓翼宸这么干脆，笑了一下，说道：“小卓大人，今天怎么和平时不大一样了？”

卓翼宸顿了一下，说道：“我们俩每次喝酒，似乎都没有好事……”

“是啊……”

“第一次，我拿着英磊给的酒去桃源小筑找你，结果是你被戾气控制，我们生死相搏……”

赵远舟接着说：“第二次，你请我喝酒，结果你刺了我一剑，害我差点丢了性命……”

卓翼宸端起酒杯，说道：“这次，我请你喝酒，希望你能遵守你的诺言！”

赵远舟想起那句承诺“大妖寿岁不尽永伴文潇”，迟疑的端起酒杯，喝掉，说道：“我的承诺有点多，容我慢慢完成，若是有没有做到的，还请小卓大人见谅……”

卓翼宸一把将酒杯摔在地上，站起来，说道：“每次都是这句话！赵远舟，你真觉得，这个世界没你就完了吗？！你是有多大的能耐，生来就要承担这么多？！”

卓翼宸想起当初赵远舟在这里教会自己用云光剑，让自己要遵守承诺，杀死他的情形，说道：“你总觉得事事都在你的掌控中，包括你的命，我的命，我们大家的命，可是，赵远舟，我告诉你，我已经不是当初的卓翼宸了，有些事，你也可以交给我！”

赵远舟欣慰的看着卓翼宸，想着当初那个站在树下抱着云光剑哭泣的小孩，现在终于是长大了，说道：“我一直觉得小卓大人是可靠的，以后，也希望小卓大人能继续成为大家的依靠……”

卓翼宸沉默了，他知道，赵远舟还是不相信他，缓缓说道：“赵远舟，还记得当年你在这里，教我使用云光剑吗？”

“记得，当时我说，我教的，便要负责将你教会……”

“那你便看看，我现在究竟学的怎么样……”

说完，卓翼宸化冰为剑，在冰雪间使出行云流水的云光剑招，剑招比之前更加灵动成熟，周围的风雪如有灵魂版被剑招带着飞舞，时而凌厉时而诡谲，透着萧杀之气。

赵远舟笑着看着，感慨万千。

待剑招舞完，卓翼宸飞落在赵远舟身旁，问道：“如何？”

“飘逸灵动，大气磅礴，比之你的老祖冰夷也毫不逊色……”

卓翼宸深深的看着赵远舟，说道：“赵远舟，你的承诺，我来帮你守，你的命，我来帮你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