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同人小说 > 史同女又开始糊弄你那谡亮谡了hehe
本书标签: 小说同人  历史同人  诸葛亮   

不再青春的狗头参军会梦到南征时期的诸葛丞相吗

史同女又开始糊弄你那谡亮谡了hehe

我也许做了个梦。那个梦不太好,以至于我醒来时泪已经打湿了我枕着的手臂,也粘湿了我日常惯穿的青色锦袍。一点错乱的幻象正游弋在清晨昏沉的灰雾中,等着让第一缕阳光驱散。我不明白自己何时显得如此怪异,手脚很轻,轻得像要脱开了躯干去飞;手脚很重,重得拖满镣铐一般寸步难行。我并不觉得我老了,我才刚到…不惑之年都还没到。远着呢,三十出头,无论如何身体不会差。用冷水一拍脸,我跨上马。马儿随了我几年,胯下的颠簸却也熟悉又陌生——诡异得令人头疼。眼睛就胀出来一层迷蒙的泪水,喉头也汩汩然有点怪声,一般这种情况过会儿也没了,也不知为什么今日我偏对什么都敏感一点,大概是给梦搞昏了,现在还没抽出来。晨雾很浓很潮,春寒也未退,都是灰蒙蒙的压下来,路边的杨柳枝子刚抽了不少芽,也是苍绿的一层雾,晕成一大团。再往前,连杨柳都没有了——无妨。再往前,天也要亮了。

  没有人告诉我要去,也没有人告诉我不该去。大军还没启程,黑压压的人头攒在一起也像层匍匐在地上的雾。我曾经在南中做过一时太守。时间不长,兄长殉国后我很快被调回国中。在南中的日子算不上好,也算不得太差,那些轻微的不适绝对比不得征战时。各色大旗卷着,沉甸甸横躺在战车后。将启程了,所有人都很沉默,虽然都知道我赶来了。令行禁止,没有人会多看一眼,没有人发一句话。我对那边作个揖,勉强看见他点点头。

  春天。我无端地又觉得萧索。

  曾经我这么随着丞相启程,是受命去白帝。那时也是早春,雾也很重,我身后是我哥的死讯,半月前它就在我背后安安静静躺下,就像给我身后背一个婴儿,沉沉的却也轻轻的,仿佛我哥转世投胎,还回来寻前世劳了他半辈子心的不肖幼弟。没带很多人,稀稀拉拉的一伙人也显得一从枯草一样萧索。在我这匹老马身旁,丞相的白马低低地朝着远处嘶鸣,唱得依稀有点楚歌的调子。星夜赶着去,马一脚脚踩在有草木香气的夜雾里,踩得漫山遍野的鸟叫声稀碎。丞相告诉我,那种声音很长、缠绵往复的鸟就是八声杜鹃,啼血的杜鹃里头有它一份子。我当时累困交加,不扯闲话人恐怕会困到滚下马,听到是丞相说话,竖着耳朵去听,听见及其悲哀的三声短一串长,戚戚然拖着那尖声往山谷底下坠。月模模糊糊的,金黄,泪晕了墨一样的一团,好似在哭那鸟的悲哀,却被那哀泣勒死了,噎死了,一点声出不来了,只能泪眼迷蒙地晕开一地血——月亮血是金银交杂的。我困得没法子空出来眼睛去哭,只能努力应付上下眼皮的滞涩。耳朵里还是那哀鹃的声音,我心揪了一下,那点月亮的血就倾下来,把丞相的身影给化开了,他在我眼里也变成梦一样哀哀然地飘荡着的一缕白雾,像我背上的孤魂。

  我问,丞相,为何要空出耳朵去听那些哀声?丞相说我说得对,可是有些就算捂了耳朵也还是在那里——为什么偏偏是变成哀声呢?

  我不知道。我说也许是因为这声音太凄厉。也许是因为杜鹃嘴是红的,像啼血。我当时是随口说的,如果我更清醒一些,我不会多说后面的几句。

  他用一句很简短的抱歉打断了我。他说得如此平静,让我觉得他恐怕是想告诉我我又一次多心。但向我道歉,反而是他多心。于是我们又沉默,各自想起各自的事情。马蹄声还是在夜路上叩。我和他心都细了一点;也许正是要心细一点才能条分缕析地剖解被后人称为利维坦的巨物;也许也是相近了我们才有这样近乎诡谲的默契,像一条河的两条支流,大概我细一些,他宽一些,他是主干,我是一条偏远的分支。

  我明白,还有无数支流,要同他润泽天下。我明白,就像不断改道的河流,一些支流枯竭,不复存在后,新的支流会生出来。直到有一天河也枯竭。

  连赶了一两夜,到了永安,安置下来。他说后来我发了一场高烧,烧得一阵晕晕乎乎差点又演一出不省人事,我自己也记得。他笑我看着身子骨硬实,没想到这么不耐寒。我说是我弱了,后来得好好调养,不给他取笑的机会,何况我还得给他领兵。他微笑说不急。不用急。我没告诉他启程前夜我几乎没睡成,在月下自斟自饮,结果才着了风寒。我要把这事说了他就更要骂我小孩子气了,没了兄长们敦促就放荡起来,瞎祸害身子。我什么也不说,这事就算过了。

  他就提起来,我上一次这么烧是很小的时候。但是他没提起来更多,因为那些日子里跑前跑后的是四哥。

  他看我的一瞬间,我解读出来一半缅怀一半期待。我想我亦如此,只是我可缅怀的事情总不如他多。毕竟他可以失去的比我多,失去的也就会比我多。永安回来,我瘦了不少,病的;他瘦了不少,累的。

  也就难怪他要告病,谁说他没病的。

  才刚好就爬起来关心重新联吴抗曹,抓我去问也是问南中形势,我在那边是否熟稔了风物,关于平定可否还有良策。也算我还有点用,好歹能回复几句。他的脸就渐渐有了红光和笑意,后来得了点闲还邀我去品茶——虽说茶没喝两口就又开始和我说起军令调度之类细碎的问题,再过了一会又开始让我陪他推练八阵。他府上总有很好的橘子,至少剥开来很少是酸的。他说他喜欢橘子,因此多备一些。我依稀想起在先帝那儿见到他时,也是桌上经常摆着盘。不过我没问他是先喜欢的橘子,还是先看见了先帝桌上的橘子。至少我自己是先看见了桌上有橘子,才喜欢了橘子。他吃得也很慢,这点不如我。我无论吃什么都有一点囫囵吞意味,橘子我能先掰成几瓣再吃都是太对得起它们。

  然后就是现在,要南征。早知会有这么一天,我太熟悉这些了。所以我跨上马,跟上他,即使他没有让我再跟着。我背后是孤魂,我前面是辚辚车轮,我的耳朵上蹭了一点点暖意,是东升的红日一点点变得鲜亮,的确,已经看不见一点杨柳了。各种野生的树木杂草在郊外此起彼伏苏生起来,绿得也比清晨和城内鲜亮。上午的雀儿愈发热闹,我想起我仿佛曾经说过很多;我这一次没有开口,没有看他,没有朝他靠近一步。他也很默契地没有管我,就让我像是被沾在动物皮毛的苍耳,随便被带去什么地方,也没有人打算拂下来。

  是的,我没有看他。我在大军的边缘很沉默地走着,离他一个方阵,看到的仅仅是四轮车的剪影,然而我能想象出他靠在四轮车上小憩的样子,仿佛我曾与他并肩而行过,仿佛我曾骑着马与他的车并肩,仿佛我不曾沉默。我知道他现在是一个在料峭微风与冉冉旭日之下安静地阖着眼睛的清瘦的长者,八尺之身只要不张开眼,不言不语不动作,也未免在茫茫天地间渺小成尘埃一粒,和其他马蹄扬起来尘土一并,飘飘摇摇地攀附还未展开的旌旗。于是我也感觉我太渺小,两个渺小的点,会让不大的距离也相对地远。

  军队一日可行军三十里出头,路上愈发荒芜起来,开始有人斩草开路。嘿嚯,嘿嚯,嘿嚯……如果我没有想到,这些嘿嚯嘿嚯的声音,出自很多不同的人,这对我会好很多。如果我没有想到,征战会让发出这些声音的人死成什么样,就实在太好了。现在我没有办法说同人不同命随便哀叹一声就过去。些微的恐慌在我的喉咙里转了一圈,钻到心里,我感觉我生吞了一片羽毛,打了个激灵。

  我明白我本来不应当如此沉默,也明白我不曾想让送别如此死气沉沉。可是我不敢抬头,不敢说话。只要我抬头往斜侧瞟一眼,我还会看见他的四轮车上他的一个影子,会看见他的侧脸在阴影下若隐若现,那是和我背后的孤魂野鬼一样轻飘飘也沉甸甸的影子。很闷。往南去也许还会愈发潮热。按时间下去……到了五月,六月,就是炎热和瘴气四处乱飞的时节。那个时候,如果没想错,丞相大概会渡泸水。他一生有太多山河要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渡河而死”。他还是会这样选,如果他还有第二条命,第三条命,第四条命。

  平南的主要目的其实也只是釜底抽薪,避免又一次大乱罢了。他想要——

  “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该死的默契啊,我是不是抢了他的台词?算了,他时不时无意提及的一些词汇,已经在我耳朵里成了习惯。我只是回忆起来罢了。

  

  影子被我从西边拖到东边,然后比影子更重的夜就压上来,南边的八声杜鹃尤其多,此起彼伏的三段一长。我不该落泪,这毕竟是等待着凯旋的军队;然而我喉咙里早有一层厚重的水雾,化也化不开,像天上圆圆的一团月色。

  我好像本有很多要和他说,好像本也没有。吩咐安营的时候,他下车,告诉我,那鸟还在给我们送行。我说,是,丞相,八声杜鹃。他笑一笑,说,幼常还要送多久?已经送出了三十里。我说,无妨,再送一程我也便回去了,这匹马比人快。我的目光绕开他钻进夜色,让我感觉我在他面前像一只老鼠。他的手在我肩膀上拍一拍,这样的动作对他而言算亲昵也算安慰,意思太多,我不想一一辨明。

  我还是没有抬头看,纵使他就在我旁边,近得我在夜里也能看见他身上蜀锦的暗纹。那袍子是月白色,清雅得冷寂。月亮却是金黄的,有点儿发赤。我转过头去看月亮,精准地预测——爬得越高,它愈会惨白了脸。他问,幼常还记得那声音?

  我说记得。只是成都的杜鹃不这样叫。出了城到南边一点才听到。当时出成都的夜路,也是这种鸟的声音。

  奇特得很,就记住了。我做了个找补。

  “闻此声,夜不敢寐矣。”他平静且轻描淡写地随口说出他托了杜鹃去悲泣的哀思。

  望帝啼鹃。

  以荆人为相。

  以其贤能,以国相托。

  ——后国亡身死,化为此鸟,日夜啼血,其声切切,闻之多有下泪者。

  该死的默契,该死的默契。我腿一软差点跪下去,却只是慨叹一声,挺一挺几乎要垮塌下去的脊梁,说丞相尽心竭力人所共见当保重身体不必过于苛责自身之类的话,然后说到一半又自觉是徒劳。他走了,我没有追。到现在我也还是没有抬头看他。一眼也没有。即使我仿佛应当与他对视,应当忘掉许许多多的别情,应当击节相和,应当怀有喜悦同敬意祝他南征凯旋祝他北上凯旋,应当还是一如既往地带几分傲气狂气之类地同他谈论。

  我也应当不觉得他会为这么一两声鸟叫伤怀。

  但我没有做到,完全没有。我甚至感觉我已经不像马谡,不像曾经的马幼常。这是梦的过错,也是我日积月累的默契的过错,默契曾经能让我张狂恣意神采飞扬,现在就能让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他竟也没有问我为何沉默,转身离开了。

  

  在八声杜鹃回环往复的哀声中,我等到了太阳。鸟雀开始嘈杂,人言马嘶也喧嚷起来。我仍然是那苍耳,只不过终于有人有了拂去我的意愿。

  到了中午开伙造饭,丞相问我,幼常还要送吗?

  谡——谡不久便去。我转过头看炊烟。

  他说,好。

  忽然他又开口,而我早知道他想干什么。

  “与君共谋多年,今可更惠良规。”

  对的。对的。当文人的交情始于乱世,问策就是告别语。我说得太流利,太干脆,看起来像早有预谋。只不过是重复帐中叙话而已。

  “南中恃其险远不服久矣,虽今日破之…”

  “夫用兵之道”

  “攻心为上”

  “攻城为下”

  “心战为上”

  “兵战为下”

  “愿公服其心而已”

  我把那些早有的词汇连缀起来,才终于对上了他的眼睛,这终于是我不易的习惯。我与他说完对策,总得先寻到了他的眼睛,无论我有没有这个意识。对上他眼睛的时刻我知道我猜对了,或者说这根本不用猜,根本就是我早就知道,他会微笑——极其坦诚地微笑着,对我。

  就像培植自己的孩子一般,和蔼得把我硬生生按下去一级的微笑。他说,好,好。

  南征教令增补一条。

  我终于为他的信重与少得无法察觉的偏袒感到惶恐和痛苦,他的面目几乎在我眼里灼烧起来,我的眼里又开始含了一点泪,我很怕他问我为什么,随口扯了一句北边风太干了,眼里仿佛糊了沙尘,却忽然惊觉这是在朝南边去。我不能在这里失声痛哭,我更不能尝试辨别那一连串惶恐的来由,我不敢问相逢是否是梦中。

  这是我——是我三十年甚至二十年的兄长,良师,益友,是走在前方的人。

  是大江主流。

  我因为一个梦愧对他,我因为一个梦而放任自己逃跑。

  在那个梦里,我也是个逃兵,而当我在梦外也仍然惶恐地逃过面对他本身,我就知道,我还是会逃,这个梦终于有应验的时日。我明白我连一个梦的愧疚都无法战胜,至少今天不能。

  明天也许就可以。

  那不是个好梦,那个梦里我亲手毁灭了我我生命所有重要东西的总和,我的一生就此匆匆收笔,潦草得像一纸赶制的诀别。那个梦真实得这里倒反像个梦,我在这南征的大军中遥望,遥望着另一个未来。至少昨天,我不想看见他,哪怕一眼;但我早就计划了送行。

  的确,分别在即,我不能再逃。我在正午的阳光下面对他,颇有两分悲壮的傲然,想象着在不算太远的将来,我也是如此最后一次面对他。阳光太赫赫然了,我希望它能负责把我被晃出的泪水提前蒸干。我离他有点近,寄希望于没有被任何人发觉自身一时的惶恐,可笑得好似掩耳盗铃。

  我说,丞相,马谡告辞。

  他点一点头,笑吟吟地冲我挥了挥羽扇。

  一路平安。

  我说丞相保重。

  他说明白。

  丞相今后注意身体。

  幼常不必挂怀。

  好。怕又是我关心则乱,而我本不愿,我从来不愿让为征人送行变成儿女情长。

  于是回首打马,就此别过。

  我的马儿撒开腿狂奔向黑夜,把那一切都丢在身后。八声杜鹃三短一长地为我送行,月亮在天上碎成金色的浮云。夜风在我耳边流淌着,依稀吟着楚地的调子。我的马儿跑过一个一个春天,一头扎到满山起火的夏和瑟瑟缩缩的秋里。

  

  

—————————————————————————

  我也许做了个梦。那个梦不太好,以至于我醒来时泪已经打湿了我枕着的手臂,也粘湿了肮脏破败的囚衣。一点错乱的幻象正游弋在牢狱中漂泊不定的粉尘中,我知道第一缕阳光不会来临,即使天已经要亮了。

史同女又开始糊弄你那谡亮谡了hehe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