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距离我要嫁去草原的第六天,赏赐摆在母亲的凤栖宫,有我见过的,没见过的,它们静静躺在木箱子中,从院子到房里,这些箱子排列的长长的,好似看不到尽头。
二姐来看我了,我的二姐,也就是当朝的二公主,已经是春日,她还穿着厚厚的大氅,领口一圈白绒绒的狐毛,衬的她更像是易碎的白瓷。每次我见到她,总觉的她像是我院子中的那一棵白梅,努力的想探出这个四方院子,去看天地风光,她的身上,是向死而生的气息。
二姐从侍女手里的盒子中拿出了一大堆的瓶瓶罐罐。哦对了,我忘了说,可能是久病成医吧,她爱研制药品,有毒药有救人的药,她的药,太医院的人制作的也比不过。
她在很多年前,给过一位入宫的姐姐避孕药,她跟我讲,当时那位姐姐已经有了心爱之人,她不想怀孕,也害怕怀孕,不仅因为她有心爱之人,更因为她年纪也仅有十二,她无法接受自己会成为母亲,那时候姐姐年纪尚小,心一软,便给了她,可是,那个女子死了,流产而死,那个女子当时已经有了身孕,吃了药不到一刻钟,身下便大出血,太医赶来的时候,人已经没有了生息,她的身世也不好,一个九品芝麻官的女儿死了就死了,没有人会在意,她的尸体,被嫌晦气,一卷草席,丢在了护城河中,水漂啊漂啊,带走了她的一生。
姐姐说,她当时去找过,可是只看见了一个用木头雕刻的桃花簪子,是那个女子心爱之人雕刻给她的。姐姐带那根簪子去找过那个男子,去的那天,他正在与另一个女子成亲,姐姐站在那朱门外,门里锣鼓喧天,门外寒风阵阵。姐姐听着那些丫鬟小厮议论那男子夫人的聘礼中的鎏金鸳鸯钗,心口不知为什么,好像在替那个死在护城河中的女子流泪
从那回来后,姐姐就病了,发烧数日,之后又因为私自出宫被父皇罚禁足数月,越来越不愿出门,也不愿再给他人开药,她不明白,明明是救人的药,为什么……成了害人的,她第一次知道,这个世道,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她的药也救不了人。
回忆结束,又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给我介绍这些药品作用的姐姐。好像,好久没有见过如此鲜活的姐姐了。
二姐来的快去的也快,她又回到了自己宫中。
我看着二姐离开前给我的白瓷娃娃,这个娃娃做工格外精细,还有几分神似我的二姐。
姐姐说,如果以后我想她了,就看看娃娃。但,我想你们了,为什么不可以回来看你们,我这么想的,当时也这么问出来了,姐姐愣住了,什么也没说,匆匆走了,但我看见她眼睛红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聊到回来,他们都要哭,想不明白,去问宫女没人敢说,去问夫子他只是叹气,问也问不明白,看着怀里吃的正欢的狸奴,算了,跟狸奴说,它应该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