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月没想到,再次见到明覆雪,与上次二人的初识,才堪堪过去六天。
今日难得得空,她在百花阁对岸弹琴揽客,弹完几首曲子抬头时,恰好与偷偷上前的明覆雪对上视线。
“……”
明覆雪:“啊哈哈……”
“又见面了。”宁月已经彻底对明覆雪放下戒备,熟络的道:“这几天做什么了?”
“嗯,姐姐好,我这几天接了个活,今天得空出来看看,没成想就碰上你了。”
想必不是“没成想”,而是早就计划好吓吓她了。宁月偷笑。
“这么客气做什么?”她起身,朝百花阁的方向走:“来坐坐?”
“好。”明覆雪跟上她。
百花阁有个隐蔽的小露台,花木丛生,春夏时节花香四溢。
明覆雪跟着宁月上楼,用力嗅了口花香。
她不懂花,自然叫不出露台上花的名字。
宁月也不太懂。
她被花木簇拥,抱着琵琶端坐,问道:“明少侠准备听什么曲子啊?”
“我随意,姐姐愿意弹给我听,我就很高兴了。”明覆雪笑着回应。
“你这话说的……”宁月扑哧一声,“我都不知道弹什么好。”
明覆雪思索片刻,出声道:“既是春天,那便来首春天的曲子?”
宁月点点头。
她其实没想好弹什么曲,但如果是春天的话,那她最拿得出手的,便是自己家乡的曲子。
宁月轻柔地抚过弦,缓缓拨动。
她没注意到,对面的人在听到这曲儿的开头几个音时,微微怔住。
舒缓柔美的曲调搭配着独特的方言,咬字别有一番韵味:
“春风渡水过南汔,暖意抱枝无需疑,缘是春归时,絮飘城十里……”
宁月唱完最后一句,停住弹奏琵琶的手。她原想抬头看看明覆雪的反应,却瞧见对方眼里的惊愕。
她不解地眨眨眼:“怎么?”
明覆雪凑进她,出口的话带着颤抖:“姐姐,你是……汔州人?”
这下宁月也不禁愣住。
她问道:“你也是?”
“当然!你方才唱的是《阳春曲》,是汔州的民谣,我从记事起便会唱。”
宁月不自觉笑起来:“没想到,我还能在这浚州碰上个老乡。”
“或许,这便是缘分。”明覆雪打趣道。
她悠闲地靠在阁栏上,略带几分向往的感慨:“过去这么久,我都快记不清汔州什么样子了。说到底还是汔州好啊,有山有水,风景绝佳。”
她转头问宁月:“姐姐,你还记得,汔州什么样吗?”
宁月摇头。
她几乎是从小生活在浚州,在汔州生活的日子少之又少。
“姐姐,你有想过……回去吗?”
当然。
可是,南汔南汔,汔州在南方,离这浚州十万八千里,想回去都难。
她早就想明白了,自己是会不去的,自己的一辈子都注定被锢在浚州百花阁内,自己注定做一辈子的青楼女。
于是她再次摇头。
明覆雪叹了口气:“宁月姐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她站起身,似是立誓般对宁月道:“姐姐放心,等我办好浚州的事,我便带你一同离开这儿,回汔州,我们回家,如何?”
她满脸希冀,认真的样子让宁月忍俊不禁。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