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你说你总忘了些什么?可我感觉你什么都记得啊?”
海洋馆内,蔚蓝色的海水与光影交错,少女沈枝枝扎头丸子,杏眼低垂,小脸仿佛置身于深海之中。
双毛尾陈筝眨了眨眼,试探拽了下枝枝裙角,低声:“枝枝,你还没回我呢。”
身着一袭白裙的枝枝还是一言未发,她紧紧攥住身上的斜包。
这个海洋馆好熟悉,让她不由得心脏猛地一颤。好像在告诉她,这里很重要。
可哪里重要,她说不出口。
一个月前,枝枝与母亲在A市度假。住在海景房的她觉夜晚太无聊,一个人在海边散步,远处只酒吧的灯在照亮此处。
随着风浪声越大,仿佛有一只手将她推入海里。那晚夜色太暗,她看不清,满眼的惊恐。醒来时,只闻到医院的消毒水味和父母担忧的表情。
医生来复查时,告诉枝枝,她失忆了,具体忘记了什么东西,暂且不知。
骤然,枝枝的脸蛋感到一丝冰凉,她抬起眼。陈筝伸手递给她一杯奶茶,另一只手握着冰美式,吸管放进嘴里。
“呐,你爱喝的杨枝甘露。”
枝枝接过,疑惑盯着陈筝:“筝筝,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奶茶卖?”
闻言,陈筝回头指了指身后那家闪着灯牌,却似乎没什么存在感的海洋馆奶茶店。
指完陈筝慢悠悠说了句:“想不到地下两米深的海洋馆还一个奶茶店,而且还有你爱喝的杨枝甘露!”
枝枝望向奶茶店,不明所以的情感涌上心头。没等她反应过来,陈筝便拉去沈枝枝白如牛奶的小手朝奶茶店奔去。
“我们坐一下吧,玩一天太累着了。”
说罢,陈筝立即找了个靠窗还能看见海洋馆内的海洋生物的位置。枝枝坐在陈筝对面。
奶茶店的装饰像童话海底世界一般美丽,灯光有些暗,大部分光都是外边海洋馆散发的蔚蓝。
枝枝愣愣地喝着奶茶,漫无目的玩着手机。活波惯的陈筝自然是东张西望,像小侦探一样,要把这里查个底朝天,时不时还要和小助理搭个话。
“枝枝,这里来的都是靓女帅哥耶!”
“嗯。”
“连收银台都好美好帅!”
“嗯。”
“哎?左元义你怎么在这?”
“?”枝枝抬起头,见陈筝不知何时跳到对面桌边,对一卷毛,一脸小白脸的少年嘻嘻哈哈地聊起天来。
……
左元义察觉有目光射过来,指了指陈筝身后问:“筝筝,那是沈枝枝吧?”
陈筝诚实点了点头,又感觉不对劲。眼睛一眨,跑去枝枝旁,瞧沈枝枝满脸的质问,立马装起无辜:“枝枝,……那是我同班同学左元义。”
“我以前跟你提过的就是他呀。”
枝枝睨了眼身后举起手打招呼的小白脸。低下头思考了一下,好像真有提过这人物。
“知道了。”枝枝大口吸奶茶。
陈筝小心翼翼开口:“枝枝,我们坐过去呗,好不容易暑假遇到同班同学。”
她知道枝枝最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每次出门都要做好打鸡血的准备,时时刻刻死皮赖脸灌鸡汤给枝枝,她才无奈的出门。
可她对左元义是有些好感,枝枝又不是不知道,她应该会满足她吧。
陈筝露出卡姿然大眼睛,像一只小松鼠求要食物般。
枝枝无奈点点头,同意了下来。
坐在左元义对面的陈筝问:“小义义,你不是说,许慎和你一起来的吗?人呢?”
许慎。
枝枝内心一震,她不由大口吸奶茶来掩饰她莫名其妙的不安。明明这人她根本不认识。
可医生曾说过,她失忆了。
所以跟名字叫许慎的人,有关系吗?
枝枝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一个不认识的人顶多就是好奇一下,不安就是对陌生人的警惕罢了。
左元义没好气,转头瞥玻璃外边,一少年挺拔的身影背对他们,他前方有不同颜色鱼儿游来游去,巨型海豚鸣叫了声。
许慎若有所思轻轻抬头,时不时撩额前刘海。
看陈筝好奇的眼神,左元义叹气开口:“我跟你讲吧,他硬要来这里,还说什么这里感到放松。我真搞不懂他,
“这海洋馆有啥好玩的,还不如刺激的欢乐谷。”
陈筝明白男孩都爱刺激,许慎也许有什么心事吧。
她想着,陈筝骤然好奇向左元义提出好几个欢乐谷有什么好玩的项目。
坐在陈筝旁边的枝枝眸底闪着微微亮光,不动声色看外边那挺拔的身影。
也不知是不是心灵感应,那身影转了过来。
纷乱的黑发垂落在额前,微微遮住眼睛。
许慎那双深沉的眼睛正对着她,深邃莫测的瞳眸噙着些微的光华。
那双眼睛仿佛在述说着种种痛苦。
可旋即又恢复沉寂。
枝枝一惊,刚刚她透过他的眼眸,她看到了一片海,一个宁静的世界,一个倒映出澄澈的自己。
她的心,不由得跳动快了些。
少年许慎斜着书包,黑色耳机缠绕耳上,整齐领口散开,露出白皙的锁骨。他手插进黑裤兜里,朝她走来。
许慎坐到左元义傍边,单手拔了拔凌乱黑发,另一只修长的手搭在他肩上。
左元义一瞧,露出大白牙:“阿慎,筝筝也来这了呢。”
他手指一转,指了指枝枝,说道:“还有这是——”
没等左元义说完,许慎意懒情疏说了两字:“认识。”
“哎?”左元义,陈筝。
在两人都愕然时,枝枝正对进来就一眼也不看自己的许慎默默说道:“不认识。”随后别过脸。
“哎?”左元义,陈筝。
这两人更加懵地一批。
许慎抬眼,双目旋即一深,静静地凝视她,目光在枝枝身上流动。
枝枝感到目光,也怫然作色与他的眸撞了上去,就像刚刚透过玻璃看他转身一样。
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眼见两人要擦起燃烧的大火,吃瓜的两人立即像消防员急忙灭火。
“枝枝不认识就不认识吧,现在不就可以认识了对吗!?”
“阿慎啊,人家姑娘漂亮你也别这般主动,上去就说认识,你让人怎么答你嘛。”
许慎眼神愈发深邃,瞪了左元义一眼。
左元义旋即想起,冷艳校花都向许慎要微信,许慎高冷得像个冰山,理都不理人家。何况是眼前这位纯白得像个白布一般的姑娘。
他识趣道:“别生气啊,人家姑娘说不认识就不认识吧,我们男子汉那里会计较这种事。”
说完,左元义自信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许慎无语看了眼他,便起身,向门口走去,丢下一句话给他。
“九点,吃饭。”
左元义领悟过来,问了问两位姑娘愿不愿一起。陈筝表示没问题,至于枝枝她没有任何表示。
“……呃,沈枝枝同学你愿意吗?”
陈筝抢答道:“我愿意,枝枝也会愿意的。”陈筝转头看枝枝,枝枝安静点了个头。
“OK!”
就这么达成协议的少年少女们走出海洋馆,外边天已暗了下来。冷风吹拂枝枝的脸,碎发也跟着飘动。
陈筝与左元义并肩,三人在海洋馆大门停了下来,左元义主动开口:“阿慎开车过来,你们等会。”
陈筝见怪不怪:“阿慎也会开车啊,我以为就你会呢。”毕竟大部分时间,她都和左元义玩,几乎是忘了一个冷不伶仃的冰山许慎。
许慎这种年级第一,干啥不是很厉害。
但比起冷大山,还不如左元义热情小狗,跟她合得来。
车鸣了声,从地下车库驶出。车身贴满夸张酷炫绿色。亮光打在三人身上,枝枝透过前车窗,看见顶着一头黑发,戴墨镜的许慎。
话说,这夸张的绿色,她还挺喜欢的?
车停在三人前,车窗滑下,里头人伸出手搭在车窗边,散漫道:“上车。”
左元义先向前开后车门,请陈筝入座后,自己也跟着进去。随后对后面的枝枝说道:“沈同学,你去前面坐吧。”便关上车门。
枝枝点点头,走到前车门前,低头瞥了眼许慎。少年修长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指尖轻轻敲打皮质套。
她安心入座。
谁知,许慎挑眉,转头瞧她:“沈同学,上车有点慢啊……下次注意点。”
?
还有下次,枝枝一脸无语,谁要和他再次见面啊。在海洋馆就感到不愉悦,现在还要看在陈筝的面子上,陪他和左元义吃饭!
车内空气安静得出奇。
后座两人见枝枝一个字也不答,左元义连忙说道:“哎呀,阿慎,沈同学就是有点害羞嘛,别计较啊。”
计较?
许慎冷哼了声,言简意刻:“好的,沈同学。”便启动车子,驶向公路。
枝枝愤愤地打开手机,给陈筝发信息。
‘我再也不出门了’
陈筝听微信设置特别提示叮叮响,立马将手机从包里拿出。
她愣愣看了几眼,快速打字。
‘许慎一向都是这样的,你忍忍嘛’为了她和左元义。
‘不忍。’
看到这陈筝快哭出来了,求助般偏头看左元义。左元义头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她只好惺惺地回了句。
‘枝枝,就这一次,好嘛。’
‘最好是。’
看窗外夜景的左元义,心头都飘着不可思议。许慎他,愿意给沈枝枝坐副驾驶。
刚上车的他还没意识到,先前许慎是从来都不愿意给任何人坐副驾驶的,连他都不行。
其实更让他疑惑的是,先前偶然在初三放学的时候,许慎坐在草坪上,平日冷脸都变得暗沉起来。
日落打在许慎身上,他告诉左元义,他的女孩不要他了,以后他去练车,先前与她的约定只让她坐副驾驶的愿望也完不成了。
可沈枝枝却能坐。
有可能沈枝枝是那位女孩。
左元义拿不定,轻轻转过头看前头。
……两人还真是各玩各的,一个戴墨镜装酷,还以慵懒的姿势开着车,另一个低头不停对亮着白光的手机打字。
他又好奇转过头看陈筝,谁知,她也在看手机。左元义好奇心更上来了,探头过去,朗声:“看什么呢?”
陈筝惊得偏头,鼻梁与左元义的碰上。
她的脸上染上一丝绯红,立马向后靠了靠,喃喃开口:“我……我在看最近新火的小说。”
左元义被刚刚的一碰,心头涌上一丝悸动。支支吾吾地说道:“嗯……嗯,知道了。”
许慎似乎没有察觉到后座的动静,语气闲闲问枝枝:“你在哪所高中读。”
坐在副驾驶的枝枝低着头,闻言,打字的手停了下来。她不知是不是叫她,这话太像熟人叙旧的感觉,但是好像这里就她一个人是另一所学校的。
枝枝抬头,看了眼许慎。
少年也偏头睨了眼她。枝枝不明所以答:“纪雅。”
懒懒散散的低声传到枝枝耳上:“难听。”
她不可思议正眼看许慎,什么叫难听,这家伙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许慎却没看她,熄灭车,语气变得清冷漠然:“到了。”
四人下了车,瞧见眼前的大饭店,门堂前高高挂起四个大字 。
‘吃了不亏’
真是个俗气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