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十年已过。
刘连曦做到了当时的诺言,帝后同朝共享权柄,曼娘拥有了握到手里的实权,北汉这十年来百姓安居乐业,女性地位得到显著提升。
官府支持女子立女户,保障其利益不受同族吞没;官府呼吁女子行商,可积累财富;女子才华出众者,可通过考试入宫为女官;女子二嫁由己,不可强迫……
群雄割据,诸国林立的乱世之中,北汉成为了一片难得的净土。
曼娘的寝宫之中,刘连曦满眼疼惜,动作温柔的喂怀里的曼娘喝药。
曼娘脸色苍白如纸喝了两口就闭着嘴巴不肯再喝,神情十分抗拒。
刘连曦把药碗放在一旁,紧紧抱住曼娘,把头埋在曼娘脖颈处,语气恳求地说道:曼娘,你再坚持一下。我很快就能研制出救你的药了,真的,曼娘,很快就有了。
感受着脖颈出的湿润,曼娘吃力的抬起手臂为刘连曦擦去泪水。
曼娘看着和自己相互扶持一路走来,逐渐成长为一位合格帝王的男人,此刻哭的如同一个孩子。
两人的感情随着时间逐渐加深,虽然一直没有孩子诞生,但丝毫不影响两人相处。除了大臣们快急死了,帝后二人是一点不要急,一如既往如胶似漆。
曼娘努力挤出一抹笑容,虚弱地说道:连曦,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天生体弱多病;当年雪地里大病一场,又伤了根基。实在不是长寿之相,就算精心保养了多年,现在已经是油尽灯枯了,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为我试药了,没用的。
刘连曦急切的说道:有用的,会有用的。曼娘,真的会有用的,你只要再等等就好了。
曼娘隔着布料抚摸到了刘连曦手臂上,这一年来为试药留下的伤疤,既感动又心痛。
曼娘躺在刘连曦怀里,流下了两行清泪,哀伤地说道:连曦,可是我好疼呀!药好苦呀!我现在都不敢看铜镜,那里面的人让我感到害怕。连曦,你知道我是最爱美的,我实在无法忍受如今这副模样的自己。如此受尽折磨的活着,还不如放手让我去死。
虽然万般不舍,但看着曼娘如此痛苦,刘连曦还是选择了放手,给曼娘服用了一种名为“红颜醉”的毒药。
红颜醉:可使中毒者容貌重回巅峰,在睡梦中无痛苦的死去,安详的如同沉睡。
刘连曦没有想到自己研制出的毒药,有一天会下在心爱之人身上,还是自己亲自下的。
曼娘死后,尸体被刘连曦用寒冰玉棺保存了起来,可保尸身不腐。
五代十国第一美人,就此香消玉殒。
深夜,万籁俱寂的墓碑前,一个周身都笼罩在黑色斗篷里的男子,站在“孝温慈皇后”王氏曼娘墓碑前。
男子伸出手轻轻触碰墓碑上面的文字,如此的冰冷。
一阵夹杂着雪花的风吹过,漏出了斗篷下的面容,正是消失多年的刘连城。
当年刘连城抛下一切带着马馥雅和她的孩子去往民间做一对普通夫妻,贫贱夫妻百事哀,不到一年时间,马馥雅就留书带着孩子离开了。
刘连城慢慢想起了这一世的记忆,感觉悲喜交加。但事情已成定局,已经无法更改。
皇位没有了,母后没有了,祥云没有了……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到头来一场空。
对于马馥雅的离开,刘连城没有想再去强行挽留。
只是后来听说,马馥雅带着孩子和弟弟马度云到蜀国后,已经重新登上帝位的孟祈佑对马馥雅态度并不好。
孟祈佑因为知道了自己被施以宫刑的原因是马馥雅,主谋是刘连城,出主意的是其弟弟马度云。对这三人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抓到自投漏网的马馥雅和马度云后,孟祈佑顾及着马馥雅的孩子可能是自己的骨血,没有伤害马馥雅;但马度云被孟祈佑残忍虐杀了,死相凄惨不堪入目。
后来因为后宫斗争,马馥雅的孩子也没有了。
刘连城最近一次听到马馥雅的消息,还是三四年前,有传言说,她成为了北周名将赵匡胤的妾室,但她比赵匡胤年龄大很多并不受宠。
刘连城被楚,蜀,北汉三国派出的杀手追杀多年,早已经过够了这样东躲西藏的日子。
风水轮流转,如同命运交换一样,刘连城活成了刘连曦最初的样子。
刘连城得知曼娘病逝的消息后,马不停蹄的就赶来了。
刘连城抽出匕首,插入了自己心脏,缓缓跪在曼娘墓碑前,语气很轻的说道:我生前不敢见你,死后只希望能再见你一面,就算再无轮回也认了。
刘连城的话,吹散在了风里,雪花覆盖了所有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