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咳,元福,外面是下雪了吗”
高演勉力坐起身,声音虚弱地询问着身旁的内监元福。
元福连忙上前为高演在背后放了一个软枕,掖了掖被角,尽力让他能靠的更舒服一些,轻声回答道:皇上,是下雪了,今日辰时刚开始下的。今年的雪比以往来的更早一些。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是个好年景。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这场大病把高演折磨的消瘦的有些脱相,眼睛越发大而空洞,颧骨高高凸起,空荡荡的衣服下是根根分明的肋骨。
要不是骨相极其优越,此时的高演就如同皮附在骨架的骷髅一样面目可憎。
高演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果然是下雪了,时辰分毫不差。
明明室内已经是如春日般温暖,元福还是有些担心高演会冷,开口道:皇上,外面天寒地冻的,连带着殿内都凉飕飕的,奴才再去叫人给殿内加两个火炉吧!
高演摇头拒绝道:咳咳咳咳咳咳,不用,不用加火炉,咳咳咳咳咳咳……
看着高演眼神痴痴地望着外面,元福却只能默默地低垂下头颅,装作看不到。
皇上的身子明显是受不了风雪的侵袭的,一点风寒都可能要了命。元福就算有心帮高演实现愿望,也没胆量去做,太后娘娘知道了会扒啦他的皮的。
元福小心提议道:皇上炉子上还温着燕窝,参汤,奴才服侍您稍微用些吧?不然身子会受不了的。
高演眼神空洞边咳边说道:没用的,不用再废功夫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没多少日子了。咳咳咳咳咳咳,下雪了,娥儿,咳咳咳咳咳咳,当初雪中一舞倾城,美丽极了。咳咳咳咳咳咳咳,可惜我以后再也看不到了,咳咳咳咳咳咳。边疆苦寒,记得让户部多拨些银子,将士们也能好过一些……咳咳咳咳咳咳……
元福帮高演顺背,说道:皇上,太医都说了,您万不可再费心劳神,莫要再操心了,现在什么事都没有您的龙体重要。
高演如同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一般,接着说道:咳咳咳咳咳咳,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见…梦见了…一个人,一个早已离世之人。咳咳咳咳咳咳,真的好真实,就像真的一样。咳咳咳咳咳咳,我竟然一时分不起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娄太后站在帷幔后,听着里面儿子一声声撕心裂肺咳嗽,还有他毫无求生欲望的话语,心疼的无以复加指甲都扎破了掌心。
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让自己的孩子承受这样的痛苦。
他还那么年轻,未来应该有很长的路走才对。
在这后宫不争就是死路一条,自己从来不后悔去争,用手段去害人达成目的。
只是自己做过的孽,应该由自己承担后果,不该报应在自己孩子身上,那是何其的残忍。
自己争过了郁皇后,争过了长广王,却无法争过老天爷。
演儿虽然醒了,但身体却是每况日下时日所剩不多。
一群太医都是束手无措,说是心病还需心药医,皇上这是受了刺激悲伤过度,伤及心脉了,能醒过来已经是实属不易了。
娄太后眼眶通红,头上华发渐生,仿佛短短几个月苍老了十岁,已经有了老态龙钟之态。
不想要让儿子看到自己此时的模样,娄太后用手帕按着眼角悄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