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血色月光如粘稠的液体在地面蜿蜒，霍雨浩跪坐在法阵中央，脊背上的冰蝎刺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蚕食噬神图腾。暗金纹路顺着尾针爬上脊柱时，他听见冰碧帝皇蝎在识海深处发出痛苦的嘶鸣。

"你的魂灵在抗拒新生。"神秘人的声音自骨髓深处传来。霍雨浩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凝结的冰锥突然暴涨出黑色倒刺，将扑来的血藤钉死在墙面。那些挣扎的藤蔓顷刻间干枯成灰，能量却顺着冰锥上的暗纹回流，在他手背凝成妖异的曼陀罗印记。

钟离乌的狂笑从破碎的穹顶传来。男人右半身已完全晶化，左眼却燃烧着比噬神阵更猩红的光："原来圣子殿下才是最好的容器！"他断裂的右臂炸成冰雾，其中竟浮现出与霍雨浩如出一辙的冰蝎虚影——只是那蝎尾缠绕着密密麻麻的咒文锁链。

霍雨浩喉间突然涌上腥甜。他看见自己手背的曼陀罗开始逆向旋转，每一片花瓣都浮现出钟离乌被冰晶覆盖的脸。神秘人在他识海轻笑："现在知道那些治疗为何总在关键处停止？他们早将你的魂力波动复刻进......"

剧痛打断了话语。霍雨浩左眼骤然蒙上灰雾，右眼却迸发熔金般的光芒。视线交错间，他看见十二面冰镜残片里映出无数个自己——有的被锁链贯穿琵琶骨，有的正将匕首刺入钟离乌心脏，还有的与神秘人十指相扣，在漫天血雨中接吻。

"选错了。"神秘人叹息如呢喃。霍雨浩的左手突然穿透自己胸膛，抓出那枚残缺的魂核按在镜面上。当钟离乌的冰蝎虚影扑到眼前时，镜中所有"霍雨浩"同时伸出手，指尖穿透现实与虚幻的界限。

冰镜碎片突然悬浮成环，将三人笼罩其中。霍雨浩的魂核在镜面折射下分裂成千百个光点，每个光点都映照出不同时空的剪影——极北之地自爆魂环的雪夜，被钟离乌按在刑架上的雨日，还有此刻与另一个自己血肉交融的荒诞现实。

"你要让哪个成为真实？"神秘人握住他攥着魂核的手，带血指尖在镜面划出裂痕。那些裂缝中渗出漆黑的黏液，渐渐凝成霍雨浩在圣灵教受刑时的模样：破碎的白衣下蜿蜒着青紫鞭痕，脚踝锁着刻满禁神咒的镣铐。

钟离乌的冰蝎虚影突然发出尖啸。霍雨浩惊觉自己后背的刺青正在剥离，化作实体扑向镜中的受刑幻影。当冰蝎尾针即将刺入幻影心脏时，神秘人猛地将霍雨浩推入镜中世界。

天旋地转间，霍雨浩跌进自己的记忆。他看见十五岁的自己蜷缩在圣灵教地牢，腕骨被噬魂钉穿透。那时的伤口此刻正在他掌心发烫，而现实中的钟离乌正将新的噬魂钉刺入镜面。

"毁掉它！"神秘人的声音从镜外传来，裹挟着金石相撞的轰鸣，"除非你想永远困在这里......"

霍雨浩伸手抓住记忆里幼年自己的手腕。少年时期的伤口在他掌心化作金色流沙，逐渐凝成半枚魂核的形状。当钟离乌的噬魂钉穿透镜面时，他握着那半枚魂核按向心口——

现实与镜像同时炸开璀璨光轮。霍雨浩背后的冰蝎刺青迸发暗金光晕，尾针骤然分裂成九条锁链刺入钟离乌的晶化身躯。圣灵教长老发出非人的嘶吼，晶化躯体寸寸龟裂，露出内里涌动的黑色魂火。

"原来你才是噬神阵最后的祭品。"神秘人自虚空踏出，指尖缠绕着从霍雨浩魂核抽离的金线。那些丝线另一端连接着钟离乌的魂火，每扯动一次，就有破碎的记忆画面闪现——三百年前献祭亲生子的黑袍男人，在霍雨浩锁骨烙下第一道鞭痕时颤抖的手，还有昨夜故意放走巡逻守卫的阴鸷眼神。

霍雨浩右眼的金光突然熄灭。他踉跄着跪倒在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在虚实间闪烁。神秘人从背后环住他逐渐透明的身体，唇瓣贴着他耳际溃散的轮廓低语："要融合吗？或者......"

钟离乌的魂火在此刻轰然炸开。整个圣灵教地宫开始坍塌，无数血藤从地底钻出，缠绕着将霍雨浩拖向深渊。在最后一丝光明消失前，他看见神秘人撕裂胸膛，将完整的魂核推进自己支离破碎的心口。

当霍雨浩再度睁开眼时，冰蝎刺青已蔓延至脖颈。月光透过地宫裂隙洒落，在他脚下投出两道交缠的影子——一道笼罩着神圣金芒，另一道翻涌着深渊般的雾气。

钟离乌的晶化躯壳碎在他脚边，内里空空如也。远处传来圣灵教长老们的诵咒声，而他的指尖正自动凝结出带着黑色冰凌的极致之冰。

"欢迎回来。"重叠的声音自他喉咙深处溢出，左眼金瞳倒映着破碎的噬神阵，右眼灰雾中浮现神秘人戏谑的笑靥。当他踏出地宫废墟时，怀表链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蓝宝石坠子——里面封存着一片正在融化的雪花，恰似谁人眼角未落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