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田五忌日·十年后
鹰愁谷的杏林已亭亭如盖,春来花时,谷口酒香能飘到雁门关。
第十个忌日,阿梨带着个半大小子,挑两坛杏花酿上山。那少年眉目像极了田五,额角一道疤,是小时候爬树摘杏子摔的。
“娘,周姨今年还来吗?”少年问。
话音未落,马蹄声至。周杏与廖琇并骑而来,她鬓边已见零星白发,却仍能单手将少年拎起转一圈:“小五,又偷喝祭酒?”
小五涨红脸,阿梨笑骂,廖琇已熟门熟路地摆开三只粗瓷碗,斟满杏花酿。
酒过三巡,周杏从怀里摸出一卷薄绢,递给小五:“拿去,给你爷爷。”
绢上写着:
“田五老哥亲启:
十亩良田今已扩至百亩,租谷免其子孙三代。
另,北狄马市新得骏驹一匹,通体玄色,额间白星,赐名‘五哥’。
愿你在那边,马肥酒烈,杏花开时,不必再望关。”
小五捧着绢书,眼眶通红,转身对着无字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风一过,杏花如雨,落在碑上,落在酒碗里。
周杏仰头饮尽残酒,轻声道:“老哥,今年杏花开得比往年都好,你闻见了么?”
碑前无字,却似有苍老声音随风回应:
“闻见了,丫头。回家吧,别着凉。”
她笑了笑,牵起廖琇的手。
杏花酿的余香,一路飘回雁门关,像一条看不见的路,把死去的人与活着的人,悄悄缝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