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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

王者观影历史

建安二十一年二月,曹操从汉中凯旋,他开始思考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做什么。首先是将“公”变为“王”,由“魏公”变为“魏王”。这年五月,他的爵位从公晋升为王。事实上,在三年前封为“公”时,就注定了这一天会到来。当然,反对之声仍然存在。

“莫非又要杀人了?”

细想起来,因炫耀自己的才华、功绩而被他杀害的人还不少,前有孔子的后裔孔融,后有从袁绍处改投曹操并助曹操灭掉袁氏的许攸。据说许攸在通过邺城东门时说道:“若不是我,这里的主人怕是不能通过此门。”这话传到了曹操耳朵里,许攸最终不得善终。还有一个叫娄圭的人,与家人外出游玩时向旁人炫耀道:“世间庸常之辈,怕是一辈子也没机会细品这出游的乐趣,真是可怜啊。”这话一出,娄圭就被杀了。曹操的父亲是宦官的养子,对于炫耀家世者,曹操素来警惕。

诸葛琳曹操派人严密地监视着被众人吹捧的人;在他看来,那些善于笼络人心的人是非常可怕的。想要夺取天下,并非一定要有兵力与财力支撑,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加入与皇位接近的集团。待该集团领头者去世,各手握兵力的下属之间就会出现混战,此时众人都期待出现一位杰出人物来主持大局。曹操知道这不是没有可能的。眼下便有这样一位“杰出人物”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就是中尉崔琰。

诸葛琳中尉在汉代是掌管都城治安的要职。崔琰向曹操举荐了一位名叫杨训的人。此人善写文章,并为曹操写了一篇歌功颂德的文章,言词谄媚。有人嘲笑崔琰识人不清,举荐非人。于是,崔琰亲自读了杨训的文章,并写信给杨训:“文章是好文章,只是恐怕经不起时代的考验。”此事被曹操知道了。原本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曹操对崔琰已经起了疑心,他此时认定,崔琰是在讥讽他的功绩不足以延绵至后世。因此,崔琰被投进大牢,并遭受了髡刑。出狱后,崔琰并没有反躬自省,反而大肆招待宾客,将家里弄得和商贸之地一般喧闹。每每会客,他都捋着胡子,瞪着眼睛,仿佛心有所忿。在曹操看来,崔琰不思悔改,于是将其赐死。

诸葛琳崔琰的死看似突然,实则早有迹象。他投身于曹丕麾下,手掌实权,而他的侄女是曹植的妻子。这样一位与曹家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的掌权者,若是积聚了足够的声望,对曹家而言是极其危险的。 曹操成为魏王后,需推选一位世子继承王位,但他还没有确定选谁。而关于异姓封王一事,也有很多议论,甚至有人在等着看曹操篡位。曹操一直说自己是顺应天命而为,他也在等,等天命选择曹家的那一刻。

“呼厨泉已经出发,抵达的时候,想必已经不是汉朝,而是魏朝了。”红珠说道。

“曹宙确实有些能耐,匈奴的事宜如今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曹操指的是把呼厨泉扣留在魏一事。

汉并没有灭亡,曹操仍只是王,只不过朝廷的一应事务,皆由魏代为掌管。但在很多百姓眼中,汉之后便是魏,四夷首领来朝便是为了恭贺新王朝。

诸葛琳这一年十月,曹操率领二十万大军南下,十一月抵达谯县,第二年正月在居巢排兵布阵。而后,他率领亲卫队返回北方。居巢的二十余万大军则由伏波将军夏侯惇、都督曹仁以及猛将张辽统率。 这不是曹操第一次提前踏上归途。曹操赢下汉中之役后,也是将后续事宜交给夏侯惇,自己先回去了。这引起了众多猜测与流言。

“他毕竟年事已高,无法再像年轻时那样一直待在军营中了。”

“或许是担心邺城有变吧。他的两个儿子可不是省油的灯。”

“是啊,好戏即将上演,他确实不得不担忧。”

“若有心人稍加挑唆,令曹家内部起了纷争,就不好收拾了。”

孙权派人前去查探曹军的阵法,手下回报说:“阵法严密,难以攻破。”听到此话,孙权皱起了眉。

“此时可先灭了大胡子。”吕蒙说道。

诸葛琳大胡子是指替刘备守着荆州的关羽。但孙、刘结盟,若是跑去打关羽,便意味着结盟解除。最终,在吕蒙的谋划之下,孙权暗中派都尉徐祥前去与曹军商谈投降事宜。

诸葛琳孙权很器重吕蒙。吕蒙年轻时莽撞,曾因小事杀人,几经波折才终于在东吴有了立足之地。后来他发奋向上,力学笃行,成为孙权手下的得力干将。鲁肃曾说吕蒙已“非吴下旧阿蒙”,令幕僚们深感此人不凡。前一年鲁肃去世后,吕蒙更是得到了孙权的重用。他与已故的周瑜有许多相似之处,也不欣赏刘备。他认为孙、刘结盟本就暗潮涌动,孙夫人在刘备进入蜀地后便回了东吴,可见这结盟不过是表象,解除是早晚的事。

诸葛琳赤壁之战后,孙权将荆州给了刘备,以防止曹操南下。而如今,孙、刘双方争夺的焦点便是荆州。 关羽率军进攻樊城,曹仁死守樊城。关羽在水运便利的江陵和公安设置粮草点,命糜芳等人看守,然而他们本是陶谦的部下,对关羽颇有微词。

“对手是云长……”

曹操喃喃道,不禁想起三十多年前在解池关家受到照顾的事情来。这么多年来,两人每每见面都是在战场之上,时敌时友,不得不令人感慨。

诸葛琳曹操从居巢回来后,虽是“王”,但俨然是一副皇帝的架势。 设天子旌旗,出入称警跸。 在大典上,曹操的各项待遇几乎与皇帝一致。与此同时,他决定选择曹丕为魏王世子,因为曹丕在朝堂上更有威望,不过尚未公布。曹植一派对这个结果有所察觉,因而十分沮丧。偏偏在这个时候,曹植骑马从天子御用的驰道上冲出了司马门。这可以说掐灭了曹植成为世子的最后一点火光——若是严厉追究起来,擅用驰道是要被砍头的。曹操大怒,虽没有杀曹植,但处死了公车令。

“此事必有蹊跷。”

“蹊跷?这恐怕是五官中郎将的最后一击。”

“但是那天临淄侯身旁并无旁人。”

“有人说曾看到公车令的身影……”

诸葛琳人们对此事议论纷纷,但真相如何不得而知。这一年瘟疫肆虐,死的人太多了。擅长写檄文的陈琳死了,他的好友王粲与徐干也不在了,这三人死时都才四十多岁。应玚也死在了瘟疫中。还有刘祯,他曾因不肯向甄氏鞠躬而受罚,随后被免罚,但他也没能逃过这场瘟疫。

丝桐感人情,

为我发悲音。

羁旅无终极,

忧思壮难任。

曹植想到王粲,不禁吟起了他的《七哀诗》。他们曾一起出游、饮酒。那一次,两人喝得烂醉,远远望见一辆并马齐驱的轺车驶来。轺车是当时流行的代步工具,由一人或两人立乘驾马,车的围栏较低,没有帷帐。两人一起上了车,沿着驰道而行。

“这恐怕是要掉脑袋的。”曹植说道。

“那又如何?”王粲道,他中途下了车。

烂醉的曹植自己驾车回到了家。事后,他想起父亲曾对自己说过,若要保命,不妨去做一做自己想做的事。看来驰道事件是父亲的手笔。若不演这一出,彻底毁掉他成为世子的可能性,曹丕是不会放心让这个弟弟活着的。

诸葛琳在外人看来,曹操是个独裁者,但实际上,他一直在调和曹家内部的矛盾,最大化地保全曹家的利益。

诸葛琳尽管兄弟俩一直在为继位者之事斗争,但两人彼此十分了解。曹丕承认自己的文采不如曹植,曹植也承认自己在政治方面的才能不及兄长。曹操曾告诫曹植:“为父有诸多不可为之事,你与子桓要和睦,只是他的那些个心腹,恐怕会诸多阻拦,与他和睦相处,怕是没那么容易。”听到父亲说这些话,曹植深感父亲确实年事已高。尽管曹植无心继位,但他的拥护者众多,不会善罢甘休。驰道事件可以说是让他摆脱了拥护者们。

诸葛琳然而曹丕对曹植的忌惮并未就此打住,在成为魏文帝的那一年,曹丕令曹植在七步之内作诗,否则就问罪于他。曹植悲愤成诗。这就是流传至今的《七步诗》的典故。这究竟是有心人宣扬所致,还是确有其事,已不得而知,但至少可以想象继位者之争的残酷。

诸葛琳五斗米道的首领张鲁被封为阆中侯、镇南将军,食邑万户。从汉中撤退时,他将所有的物资财宝都献给了曹操。于是,他的五个儿子也都被封为列侯。不过,五斗米道的活动仍在进行,而且因有了曹操的支持,他们活动起来更加方便了。

“以洛阳为中心,太平道尚有众多残党,当初他们起事时,五斗米道并未予以回应。五斗米道此举可以说是弃兄弟道义于不顾,你觉得如何?”曹操说道。

“当时若是支援,恐怕五斗米道如今已不复存在了。我五斗米道只想守着蜀地,选择慈悲之道,太平道却选择了称霸之道。”张鲁说道。

“说得好!我也读过五斗米道的文章,确实比太平道的文章更出彩。有人说五斗米道讲慈悲,与佛教有些相像。洛阳有很多西域人,何不与他们辩一辩,也好让我开开眼。白马寺有个叫群旋的人,他可以帮忙促成此事。”

“明白了。”

“若非分身乏术,我也想亲自去听一听。罢了,写成文章也好,能反复看了。”

曹操确实忙碌。安排好五斗米道和张鲁的事,他又要忙与孙权结盟之事。他本以为先来找自己的会是刘备,不想却是孙权。因此,他不得不和关羽对阵,这对他来说是不愿意却又无可奈何的事。曹操闭目沉思。关羽忠肝义胆,他一直希望关羽能为自己所用,可惜没有成功,这不得不说是个遗憾,不过这反过来也印证了关羽的忠义。刘备之所以能够自成一方霸业,与诸葛亮有着莫大的关系。

“你不必硬撑。”红珠走进屋。

“是你啊。你是在担心我的身体吗?这群庸医!”曹操有些无奈地浅笑道。

“太医令的方子怕是不适合你。”红珠说道。

“庸医!”

“听说此人声名在外,因直言病情而广受好评,说起来,他与你也算是亲戚呢……”红珠说着笑了起来。

两人说的这个太医令,名叫吉本。宫中有众多太医,但只有一位太医令。

“这个吉本……竟说自己是汉朝的太医令,只为汉朝皇家看病……此等庸医,不看也罢!”曹操盘腿坐着,换腿时动作明显不那么灵活了。

诸葛琳然而曹操没有想到,正是这个吉本,发动了反曹政变。皇宫从洛阳搬到了许县,但许县朝廷与皇帝如今已形同虚设。不过,许县也有好处,那就是安全。丞相长史王必率军驻守在此,以防内部发生政变。曹仁则率领精锐部队在樊城布防,以防备荆州的关羽。相比之下,驻守在许县的王必军队主要起监视作用,且伏皇后事件后再未发生类似的政变,因此他们放松了警惕。

诸葛琳太医令吉本静观局势。许县朝廷和皇帝都被曹操所控,空气中弥漫着反曹情绪,但吉本深知,想要打倒曹操,背后必须要有强有力的支援。不过曹操年事已高,加上家族内部之争,心力大不如前。敌人的敌人便是自己的盟友。吉本看中了正在与曹操争夺荆州的关羽。他马上写信给关羽。

诸葛琳关羽收到了吉本的信。信中说,支持者有少府耿纪、司直韦晃,但他们都不是习武之人,关羽觉得难成大事,不过仍写了回信。 吉本收到回信不禁一阵狂喜,立即招集千余人,大多是杂役。他们在王必的府邸放了火便四散离开,只等关羽前来支援。 王必跑到了好友金祎家中,结果金祎是吉本一方的人。王必肩膀中箭,趁着夜色向许县方向逃跑。 金祎的祖上是西汉名臣金日磾。金日磾原本是匈奴休屠王的世子,却被霍去病抓到了汉王朝。当时还是少年的金日磾得到了汉武帝的疼爱。三百年过去了,他的子孙成了汉朝的贵族。因此,他对曹操并无好感。 王必是曹操的老家臣,居然会想到跑去他家?这真是怪事!曹操让王必担任丞相长史,驻守许县,本是对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家臣的嘉奖,但没想到吉本会举兵。 这是建安二十三年(218年)正月的事。吉本纵火后却未能等到关羽。他本人和他的儿子,以及耿纪、韦晃都遭遇了残酷的刑罚。这也是对王必的一点安抚。 与此同时,肆虐一时的瘟疫也得到了控制。

诸葛琳曹操下令,提出了具体的抚恤方式,即《赡给灾民令》。 去冬天降疫疠,民有凋伤,军兴于外,恳田损少,吾甚忧之。其令吏民男女:女年七十已上无夫子,若年十二已下无父母兄弟,及目无所见,手不能作,足不能行,而无妻子父兄产业者,廪食终身。幼者至十二止。贫穷不能自赡者,随口给贷。老耄须待养者,年九十已上,复不事家一人。 这年四月,代郡与上谷的乌恒族发动叛乱,首领无臣自封单于。曹操任命曹彰为骁骑将军前去平乱,并让曹宙辅助作战。

“大军由你指挥。匈奴军不过两千人,由曹宙调派。他们主要是想学习你的战术。”曹操说道。

“这个曹宙是何许人?是族中人吗?”曹彰问道。

“可以这么说吧。匈奴如今是我们的盟友,呼厨泉也在邺城。”

“曹宙将军是从哪里来的?”

“雁门。听说他率领精锐部队,只为观摩研习战术,无心作战。”

“只要不碍事即可。”

“这个你不必担心。不过今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魏军,乌恒、鲜卑都会成为魏军中的一员,你要切记。”

“孩儿明白!”

诸葛琳曹彰前去讨伐乌恒。曹宙率领两千匈奴军在战场附近观看,鲜卑的轲比能也带领了数万骑兵前来。他们都打算“观望强弱”,以便决定日后支持哪一方。鲜卑原先是归顺于匈奴的,眼见匈奴日渐衰弱,便想要自立。 这一仗曹彰率领的魏军大获全胜,一直追击敌军到桑乾县以北。敌军大部分四散逃窜,有千余人被魏军斩首或活捉。鲜卑提出归顺于曹魏。自此,曹操基本平定了北方。

诸葛琳四月,曹彰踏上了归途,七月凯旋。而此时,曹操正在长安布阵,他要讨伐刘备。他传信给曹彰。 曹彰立即奔赴长安。临行前,曹丕对曹彰说:“父亲向来不喜夸耀战功之辈,你此次平定乌恒,切记要将功劳归于他人,不可自我炫耀。与刘备之战,恐怕耗时耗力,你需保重身体。” 曹彰听完兄长这番话,不由得热泪盈眶。自从兄长成为世子,似乎与自己亲近了起来。曹彰在邺城短暂停留了一段时间,见到了母亲卞氏,他一直觉得四兄弟中,母亲最不喜欢的就是自己。他生性顽皮、不爱读书,成天摆弄弓箭、刀枪,确实不大容易讨人喜欢。

然而母亲却对他说:“以前我最担心的是你,但如今你长大了,成了可靠的武将,子建却……”

曹植近日沉迷于饮酒,此事已传遍了。没有人知道,这是他自保的方式。

此外,曹彰在离开邺城之前,还见到了红珠。

“你在代郡见到的曹宙,或许在长安还会再见到。若真是遇到了,还请多多照拂,他是我的孩子。”

“什么!”曹彰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曹彰从邺城奔赴长安之际,魏军内部出现混乱,守在宛城的侯音反了。这一带的百姓苦于劳役,这一叛乱,可谓民心所向。魏军与关羽对峙许久,因此叛军认为,关羽会支援自己。然而没想到,南征将军曹仁比关羽的援军先一步到了宛城。曹仁在宛城大肆屠戮,侯音被斩。

曹宙从代县撤兵回来,途中听到了宛城的消息。“侯音这厮打错算盘了,关羽毕竟年事已高啊。”他喃喃道。

吉本之乱时,关羽收到了吉本的书信,却并未出兵援助。此番换了侯音,自然也不会有特例。

“恐怕不只是年纪大的缘故。”说话的是群旋,“与他的性格怕是也有关系。”群旋与曹操同龄,但看起来似乎更年轻些。此次他与曹宙同行,是曹操的命令。“关羽此人最看中身份。他是觉得侯音不配让自己出兵。”他又说道,“听说孙权去向关羽提亲时,关羽大动肝火。这也是主公谋划得好。不过,那孙权平日里便品行不端,也难怪了。”

群旋指的是曹操让人四处散布孙权好色之事,而孙权本人对此并不隐瞒;即便被传得沸沸扬扬,他也丝毫不在乎。然而以讹传讹,荆州所传的是孙权喜欢年轻女子,尤其是那些即将出嫁的女子。

在当时,十岁左右嫁娶并不稀奇。关羽的女儿比孙权的儿子稍稍年长。孙家派人来给孙权的儿子求亲,但在关羽看来,孙权恐怕是有私心,因此一脚踹飞了来提亲的人。自那以后,孙刘同盟开始动摇。

“主公为何对汉中如此在意?”曹宙问道。

“主公如今身在樊城以观天下大势,但他真正想要的其实是荆州。荆州是靠近中原的要地,若能夺下,即便敌方占据了汉中,对我方也无可奈何。”群旋道。

“主公是打算从长安进攻汉中吧?”

“计划是这样的,不过若是我,则会放弃汉中,全军奔赴樊城。我想主公此时应当也想到计划需要变动一下了。”

“形势如人生,须臾即变。我们站在这里,却在为中原的事担忧,不也很奇怪吗?”曹宙说着擦了下手掌。

此时,二人正在遥远的雁门一带。

“我们要朝南去,你需将军队暂时交予他人看管,若是率领匈奴兵南下,必然会引起骚乱。”

“对了,此次能否带我走一走当年母亲走过的路?那时候我还在母亲腹中。”曹宙说道。

“自然可以。说不定你还能记起点什么呢。”

“哈哈哈,这种事我可不信。不过有些场景,说不定曾在梦中出现过。”

“那我们就慢慢走吧,你处理匈奴兵的事,也需要一些时日。”

这个时候,曹操离开长安,进入斜谷。刘备方面是赵云率军,很难对付。双方的攻防战持续了月余。魏军中不少人出逃,形势对魏军不利。

“曹孟德果真是在作战?”刘备有些疑惑。

曹操在观察了双方的对阵后,摇头喃喃道:“此地不过是个鸡肋。”

身旁的杨修听到此话,便对左右说道:“很快就要撤兵了。”

“下命令了吗?”

“主公说此地鸡肋。何为鸡肋?食之无肉,弃之可惜!不过现在主公亲眼见到了,弃之也不可惜了。”杨修解释道。

果然,曹操随即便下达了退军的命令。然而杨修的话传到了曹操耳中,令曹操十分不满。他早就想杀掉杨修了。“不可再忍他了。”曹操想,但得先写封信给文先。

诸葛琳“文先”是前太尉杨彪的字,杨修正是杨彪的儿子。杨修的父母都在世,他的母亲正是袁术的妹妹。因此,曹操要杀杨修,还是有些棘手的。

诸葛琳曹操从汉中返回长安,自此,汉中被刘备占据。这一年的七月,刘备在汉中称王,并举行了盛大的仪式。 当时,“州”是行政区域,但是各州的边界都不甚清晰。例如荆州,是指现在的湖北、湖南以及陕西省的一部分。三国鼎立后,曹魏的领地除了以洛阳为中心的司州外,还有冀州、并州、幽州、凉州、雍州、荆州、兖州、豫州、扬州、青州、徐州等十二州及部分地区,以及西域长史府;蜀国的领地是益州;吴国的领地涉及扬州、荆州、交州等地区。也就是说,魏和吴在扬州和荆州都有领地,但区域不同。荆州的新野、扬州的寿春归于魏,荆州在长江沿岸的江陵、扬州的建业归于吴。州的中心都市,有时会被冠以州名。此处所说的荆州是指从新野到宛城乃至襄阳一带,并非广义上的地名,也不是都市名。

诸葛琳关羽北上攻打樊城。樊城是水城,汉水与淯水在此地交汇后继续向长江流去。樊城守将是曹仁,他命左将军于禁和立义将军庞德驻守樊城北部。 这年八月,天降大雨,连日的降水使得汉水决堤。关羽利用大雨,用船将樊城团团围住。于禁率领的七军被淹没,投降于蜀军。史书记载:“城不没者数板。”“板”表城高,一板约为二尺。 庞德则在堤上奋勇作战,被抓了也不投降,最终被杀。

与此同时,距离战场不远处,一名年轻人与一位老者正在下棋,正是曹宙与群旋。他们所在的亭子能远观樊城局势。

“于禁追随主公三十年,拥兵数万,却投降了,而庞德追随主公不过四年……”曹宙手持棋子说道。

“是啊,我记得于禁最早是鲍信的部下……确切地说,他效忠主公二十七年了。”群旋将棋子重重地落在棋盘上。

“庞德是从五斗米道张鲁门下投至主公的。不,他之前应是马超的部下。”曹宙若有所思。

“其实于禁投降是给关羽出了个难题。这么多兵士要吃饭,粮草是个问题啊。”群旋道。

“想必关羽会挪用湘关米,他性子耿直,只道来日归还即可,却不知手续极其烦琐。”曹宙也落了子。

湘关是兵库,储备了大量粮草,但没有上面的命令,不能擅自取出。

“关云长与张翼德虽是结拜兄弟,但性格迥异。关云长爱护下属,对同僚甚至上级都不甚恭敬,而张翼德则是对下属粗暴,对上级恭敬有加。这次关羽恐怕要吃亏,因他的对手与他同级。听说关羽和江陵众人并不和睦。”曹宙道。

诸葛琳他所说的“江陵众人”,指的是负责长江沿岸兵站的糜芳等人。糜家是徐州的富贵之家,陶谦死后,刘备为徐州牧,糜芳的兄长糜竺等人曾迎接他,因而立下功劳。关羽每次催促兵站补给粮草、人员或弓箭时,都是一副毫不客气的模样,使得糜芳等人甚是生厌。

“不可再拖,否则待战事结束,必将严惩!”

“我们倒是要看看怎么个严惩!”江陵众人厌恶道。

群旋掂量着棋子,仿佛在称其重量一般,而后将子落下,道:“孙权到现在都以为荆州全境都是自己的领地。”

“群翁是急着分出胜负吗?”

群旋笑道:“一不留神,樊城便会首先被攻破。”

按照当地的风俗,河水泛滥时,将白马投入水中再祈祷,就能退水。

“建安十八年南游时,我曾见过白马投水。听说白马知晓自己的命数,每遇大雨便嘶鸣。”群旋说道。

白马在浑浊的大水中挣扎了几下便消失了。见此情景,两人仿佛听到了别处传来的叹息声。

“水淹樊城,只是关羽等人想看到的,百姓想看到的是退水。”曹宙望着天说道。

“河水很快就会退了。已经晴了五日,水位一天天在下降。南征将军曹仁的时机要来了。”群旋若有所思道。

“听说南征将军年少时,与主公一同救出了我的母亲。当时群翁也在吧?真是缘分啊。”曹宙道。

这年十月,魏王曹操进入洛阳,设法营救被围困在樊城的曹仁。

“你们有何妙计?”他皱着眉头,询问诸位将领。

丞相司马懿明白,曹操皱眉是因为头痛病犯了。不过司马懿很少主动开口,一般都是被问到了才说话。

“仲达有何见解?”曹操指名问道,他也了解司马懿的习惯。

“回主公,我军此时并没有陷于劣势。”

“不是劣势?但于禁战败是事实。”

“于禁只是败给了秋水,但他的作战能力毋庸置疑。他虽投降,但于大计并无妨碍。”

“怎么说?”

“刘备与孙权的盟友关系并不牢靠,主公何不咬咬牙,将江南之地赠予孙权?这样一来,樊城之围自然而然便能解了。”司马懿看着曹操说道。

曹操若有所思。他没有看司马懿。两人所想如出一辙,曹操无法确定司马懿是否比自己更早想到此计,或者说因为自己这一问,司马懿才装出是刚刚才想到的样子?司马懿如此深谋远虑,很是危险。

荆州刺史胡脩、南乡太守傅方等人在当地颇有名望,大多都投降于关羽。投靠强者是众人共同的选择,但反过来,若强者不再强,众人也会很快另投他枝。关羽围困樊城,并未出动全军,他还有一部分兵马驻守在江陵。长江由东吴的虎威将军吕蒙把手,关羽不能派遣江陵的兵马北上。吕蒙是出了名的反刘派,若江陵防守过于薄弱,无法保证吕蒙不会前来攻打。

“还请主公裁断。”在场的蒋济请求道。

“可派善辩者前去游说孙权。我们只是为了解樊城之困罢了,应当不难。”司马懿说道。此计的目的是逼迫刘备将荆州让给孙权。

“不必派人去游说。吴军中自然也有人在权衡利害关系。我们只须加强徐州的兵力。”曹操说道。事实上,东吴已经暗中派人前来商议与魏结盟之事,不过曹操还未将此事告知下属。

“此计甚妙!”司马懿道。

曹操心中明白,司马懿这厮恐怕早就想到了,只是假装愚钝。

诸葛琳东吴纠结于是夺取徐州还是夺取荆州。若夺取徐州,则东吴将与魏军为敌;若夺取荆州,则东吴将与结盟的刘备为敌。鲁肃在世时,主张与刘备合作的势力占上风,而他死后,主张与曹操合作的舆论逐渐盛行。陆逊主张维持与刘备的结盟,但大势已经偏向曹操。更重要的是,东吴眼下人口不足,若不借助实力雄厚的魏国,即便想打仗,恐怕也不经打。事实上,曹操派了不少人潜入东吴,东吴支持与曹操合作的人增多,与这些密探不无关系。

吕蒙自然是主张与曹魏交好的。他拖着病体,晓以利害,指出只有与魏合作,东吴才能有更好的发展。在他的劝说之下,连陆逊都开始动摇。吕蒙对陆逊说:“你能为东吴之大计改变心意,实在令人佩服。但眼下不宜声张。这也是为了东吴。关羽相信你是支持刘备的,因而对你很放心。”

“我并非支持曹魏或刘备,自始至终,我都是东吴一派的。”陆逊说道。陆家是东吴名门,陆逊娶了孙策的女儿。

不久,消息传来——

坐镇陆口的虎威将军吕蒙因病辞任,由定威校尉陆逊接替其位。

吕蒙病重的事,大家都知道,但陆逊继任,引起了一片哗然。陆逊年纪尚轻,且是支持刘备的,这与吕蒙的主张背道而驰。一般说来,军中的人事调动是机密,然而孙权却将此次人事调动进行了“露檄”,即公之于众。传闻吕蒙得的是肺痨,如今骨瘦如柴,再加上这篇檄文,关羽对陆逊彻底放心了。

此时的关羽对孙刘同盟仍深信不疑。他身边的人曾提醒他——陆逊接替吕蒙一事,莫非有诈?关羽摇头驳斥道:“你这像狐狸般疑神疑鬼的毛病,什么时候是个头?”

“眼下只需稍稍加派兵马,便能拿下樊城。听闻吕蒙要返回建业疗养,如此一来,江陵与公安的兵马可以北上了。”关羽思忖着,随后下了命令。

曹操从洛阳南下。他要救出在樊城孤军奋战的曹仁。前方传来消息,雨已经停了,水位逐渐下降。另外,孙权解除了与刘备的结盟。幕僚纷纷劝曹操形势利好,不必亲临战场。

“这是吴与蜀之战,我军只须派徐晃出战救出曹仁。”司马懿说道。

听到这话,曹操心中有些不快。在早些时候的军事会议上,侍中桓阶就发表过类似的观点,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司马懿的脸色,显然是司马懿授意他这么说的。而司马懿的这个想法,与曹操所想不谋而合,这令曹操心生警惕。但眼下,司马懿还有用,不能杀。

诸葛琳曹操在摩陂布阵。关羽直到收到了来自江陵与公安的家书,才知道自己上当了。他率领五千骑兵出击,但不敌魏国的平寇将军徐晃。这个徐晃甚是崇拜曹操,很想得到曹操的赏识。这次作战,他率军突破了关羽布置的十重鹿角img,得到了曹操的高度赞扬,自是大喜。 北上的蜀军毫无战意,得知留在江陵和公安的家人都平安无事,更是无心迎战。而附近的其他同僚军队也不愿前来支援。此前,上庸的孟达曾派兵支援与曹操作战的关羽,却被关羽呵斥“多管闲事”。因此这一次,孟达不打算再“多管闲事”。 关羽带着数百人逃到了当阳县东南的麦城。这是他记忆中的地方,他不禁想起了一些往事。赤壁之战前夕,他曾率领水军下汉水,在附近的长坂坡收容了战败的刘备军。眼下他要在这里好好想想日后的打算。江陵近在眼前,但已不再归他管,孙权的军队正在对留在江陵的蜀军家属劝降。

“为何一定要打仗?父亲,江陵就在跟前,您的家与从前无异啊。”关羽听出了这真切的劝说来自谁。确实,不远处就是温暖的家,妻儿都在家中等着自己。思索再三,他终于下了决心。“若谁想投降,我绝不阻拦。告诉孙权,我等皆愿投诚,稍后即前往,为我余下之人争得撤离时机。”

数万人的部队,眼下只剩数百人,想投降的早就投降了。关羽这是给部下最后的机会。而后,他率领不愿投降的十余人骑马出了麦城。

孙权手下有众多荆州兵,因此他对这一带的地形更为熟悉。他在这里安排了朱然与以酒豪闻名的潘璋两员大将。潘璋军先发现关羽。此时的关羽已经五十八岁,逃亡疾走,已然精疲力竭,几乎是毫无反抗就被司马马忠擒住了。关羽的儿子关平尽管奋力抵抗,到底还是没能逃脱。

看着父亲狼狈的样子,关平大喊道:“速速杀了我们父子!”

潘璋勇武,听闻此言,解开关羽的绳索,就地斩首。关平与都督赵累也是同样的命运。

从这个时候起,曹操的阵营称“魏”,刘备的阵营称“蜀”,据此,孙权的阵营去掉“东”字,称“吴”。中国进入魏、蜀、吴三足鼎立时代。

曹操听说关羽败走麦城,说道:“切勿追击!”他在暗自打着算盘,想要借助刘备的力量完成统一大业。何况,他此次作战的主要目的是救出曹仁。因此,徐晃打败关羽后,并未穷追不舍。与此同时,曹仁也下令不得追击。曹操听闻,不由得一阵欣慰。

曹军阵营洋溢着胜利的气息。曹操说道:“可有人能为此次胜利赋诗一首?不若叫子建来做……派人去告诉他。也不知他能作什么样的诗,叫人期待。”

诸葛琳曹植被任命为南中郎将,作为征虏将军,他本应该奔赴樊城营救被围困的曹仁,然而他却整日沉溺美酒,喝得不省人事,无法上任。曹操怒火中烧,决定战后处置。因此,众人都小心回避着不提曹植的名字。没想到曹操却自己提起来了,众人无不意外。

曹植的名与字,在无形中成了一种禁忌。在曹丕看来,这无疑印证了曹植的种种出格行为,都是父亲刻意安排的。父亲担心自己会杀了弟弟,即便自己不出手,身边的人也有可能下毒手。因此,父亲是要让自己明白,弟弟即便活着,也不会对自己的地位构成任何威胁。“如此,你便可安心了。”曹丕仿佛听到父亲这样对自己说。

“子建虽未出战,想必也能为此番胜利赋出好诗。”曹丕说道。

诸葛琳自关羽败走麦城,曹操便命人撤掉了在摩陂设下的阵法,领兵回了洛阳。摩陂原本被称为“摩陂之林”,但如今已经没有树木了。问及原因,当地的老者会说:“野盗把树都砍了,当柴火烧了。”据传,曹操的孙子魏明帝后来在此地看到了龙,因而将年号“太和”改为“青龙”,那是公元233年。之后,该地也改名为“龙坡”。

诸葛琳曹军抵达洛阳时,吕蒙将军去世的消息传来。据说,他是听到关羽的死讯后含笑而死的。孙权杀掉关羽后,派人将其首级装进一个樟木匣中,送到了洛阳。曹操曾经的盟友鲍信死于战乱,找不到尸首,曹操用樟木雕了其画像。这次关羽的首级是有了,但没有身体。曹操仍用棺木为其雕了身体,而后与头颅一并装进樟木棺材,用以祭拜。关羽曾受封为汉寿亭侯,因此是按照诸侯的级别安葬的。《后汉书》记载,诸侯的丧葬规格为“樟棺,洞朱,云气画”。所谓洞朱,是指将棺材内壁涂成朱红色,而诸侯之下的三公的棺材内壁则是黑色的。

原以为关羽下葬,曹操必定要感慨一番,不料他盯着关羽的仪容端详半晌,只说了一句:“耳朵还真是越看越大了……”曹操素来不听信鬼神之说,但他这句话,并非只为说关羽耳朵大,实则是想到了刘备,进而想到了自己的身后事。连日来,他的偏头痛频频发作,虽然此前他并未把这病症放在心上,但最近时不时会想到自己也许命不久矣。好在曹家出了曹丕这样的军事奇才与曹植这样的文学天才,他感到欣慰。

曹丕去了邺城,但为了关羽的葬礼,从邺城赶到了洛阳。很快,洛阳将成为新王朝的国都。

关羽的葬礼期间,又传来一则消息——吴征虏将军孙皎死了。

诸葛琳孙皎,字叔朗,孙坚最小的弟弟孙静之子,也就是孙权的堂兄弟。

曹操不由得又想到了自己。“近来死的人不少啊……莫非是上天的警示?”

这话听着实在不像是曹操会说的。家臣听闻,面面相觑。曹操不喜天谴之说,但他确确实实说了……看来确实老了。

曹操也为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而反思。“此番头痛,确与往日不同啊,身体果然大不如前了。”他越来越容易沉浸在回忆中,且对过往的时间、地点都记得清清楚楚。建安三年擒拿吕布的事情,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曹操的堂弟夏侯惇也年事已高,他自年轻时就训练部曲,如今更是时常劝说曹操建立魏国以取代汉。

“周文王妙啊。”曹操说道。周文王死后,武王灭殷,建立周。

“莫非你要等子桓去做?”夏侯惇有些不满。

“年纪越大,越有耐性了。想做天下之首,自要有与之匹配的实力。”

“那孙权已称臣。”

孙权撕毁了与刘备的结盟,表明自己愿意追随曹操。在摩陂布阵时,曹操便说过要先击退刘备这只“兔子”才行。

望着夏侯惇,曹操脑海中浮现出了当年他在黄巾之乱中的情景。这些年他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真好啊,曹操感叹。自曹昂死后,又死了许多人。既然能为敌军将领办葬礼,何不为魏国的将士招魂呢?尽管曹操并不相信亡魂的存在,但世人相信。建安二年,他也曾在淯水边祭拜过阵亡的将士,痛哭流涕。据《三国志·魏书·武帝纪》记载:“众皆感恸。”当然有人认为,那只是他笼络人心的手段。不过,当时曹操确实是真情流露,但此刻,他在盘算着或许可以利用丧葬的效果。

“把元让叫来。”他大声说道,但有气无力,且声音有些沙哑。

曹操不只叫来了夏侯惇,也叫来了全族的人,包括被围困樊城许久的曹仁、白马寺的群旋,以及被大家称为“大姑”的红珠。

建安二十四年十二月,魏国的重要人物陆陆续续从各地来到洛阳,其中最早抵达的是红珠。“此番是祭拜亡者,殊不知稍有不甚,我也会成为被祭拜之人。”她对王后卞氏说道。建安二十一年(216年),曹操被加封为王,三年后,卞氏成了王后。

新建的洛阳城丝毫不逊于被烧毁前的汉都洛阳。曹操因此精神抖擞。算起来,董卓火烧洛阳是初平元年的事,那一年曹操三十六岁,也是在那一年,献帝被带到了长安。光和元年,因宋皇后的事遭到牵连,曹操被罢官。他对洛阳的记忆,大致就停留在此。重建洛阳的过程中,他不断提醒自己,不可过于缅怀往事,以免被人认为自己上了年纪。那个时候,“洛阳”写作“雒阳”;后曹丕改为“洛阳”。宫殿完工后,曹操让魏国的重要人物住了进去,以增加生气。

“没想到竟如此繁华了。当年董卓的一把大火,将洛阳化为废墟,也将那些老旧的记忆一同烧了。汉时的旧都成了魏国的新都。”红珠不禁感叹。她先进屋见曹操,夏侯惇、曹仁也在屋里,群旋则在走廊候命。

“你看起来精神不佳。”她一进去便说道。

“是啊,近日总是头痛,确实难以振奋。好在子孝精力旺盛,看着他,我也觉得年轻了些。”曹操的声音明显中气不足。

“神医华佗死了,无人能治你的头痛了。”

“那种人岂配‘神医’二字,愚蠢至极。反倒是一些无甚名头的大夫更可靠些。华佗……”曹操说着不禁皱起了眉头。

“说大夫的不是,也不怕遭报应。”红珠说着笑起来。

在场的人无不大惊,“遭报应”这种话对曹操而言可是忌讳。红珠这是在故意挑衅,以激发曹操的活力。

“报应……或许吧。华佗这厮说不定真的会在阴间等我。”曹操说着抱住后脑,轻轻咳嗽起来,以掩盖夹杂着的呻吟。少顷,他环顾屋里,问道:“曹宙来了吗?”

“你要找他?”红珠问道。

“想和他说说话。罢了,待明日子桓和子文来了再叙吧。若非子建喝醉了酒,应该也会来。”曹操说着皱起了眉。

屋里半晌无人说话,曹仁打破沉默道:“宫殿的围墙还没有完工。”

“围墙待明年开工。”

就在前几天,孙权向曹操称臣,称曹操为“陛下”,这可是对皇帝的称呼。曹操是王,在当时应称其为“殿下”。曹操任命孙权为骠骑将军、荆州牧,封其为南昌侯。曹操将孙权的信展示给身边的人看,笑道:“是儿欲踞吾著炉火上耶!”汉以“火德”为首,据说魏国是“土德”。

一番相聚,吴国的使者踏上了归途,魏国的一众人等也都散去,有的奔赴邺城,有的去了长安或者谯县,彼此约定下次洛阳相见。汉朝气数已尽,“下次洛阳相见”指的便是魏得天下、定都洛阳之时。众人心中清楚,这一天不远了。

在关羽的葬礼上,曹操内心慌乱无比,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往事一幕幕重现。他想起了当年救红珠的经过,想起了自己喜欢红珠却因堂兄妹的关系而无法在一起的事,想起了两人在解池关家的种种。曹操素来不屑于在这些琐事上花费心力。四十年来,他也从未仔细回想过;此时,记忆却如同潮水般涌来。

“我这是怎么了……”曹操想大喊,却喊不出来。

红珠就在床边,她低头凑近曹操问道:“你想说什么?”

“曹宙……来了吗?”

“刚从长安回来,换身衣服就来。”

“把门再打开些……我好看看骆驼。”

他说的骆驼是指洛阳宫西四会道上的一对铜骆驼,那一带被称为“骆驼街”,在被烧毁之前,是洛阳的繁华地带。下人把门敞开,铜骆驼出现在曹操眼前,只是周边杂草丛生,快要将铜骆驼淹没了。当初董卓破坏洛阳时,曾将这对铜骆驼扔进荆棘丛中。曹操本打算清理一番。

“孩提时常在那里玩耍,那个时候,杂草就已经到腰间了。”曹操说道。

“还不让女孩靠近。”红珠补充道。

两人就这样闲聊着,等来了曹宙。曹操见到曹宙很高兴,一激动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待止住咳嗽,他说道:“我的身后事,和子桓、子建都说了不少了。今日想对你说些更远的事……魏国灭亡后的事……我虽不觉得这一日必然会来,终究也是要有个防备……”他时不时咬一咬牙关,忍住头痛发作带来的痛苦。

“洗耳恭听。”曹宙表情严肃。

曹操靠在绸缎靠背椅上。“看到你的脸,我便觉得什么都不说也无妨……你不用再返回中原了,与匈奴、鲜卑好生相处……按照你自己的意愿去活吧……”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最终垂下了脑袋。

“吉利!”红珠喊着自己对曹操的专用称呼,摇着曹操的肩膀。

“大夫呢?”曹宙将曹操的身体放平。

“去唤世子。子桓和子建如今在邺城。”红珠吩咐道。

很快,身在洛阳的众人纷纷聚集。又过了数日,曹操终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没有说话,但似乎对自己的袖子很在意。侍女从他的袖子中找到了遗嘱。看来他自知时日无多,早就做好了准备。

诸葛琳魏王曹操于建安二十五年(220年)正月庚子日逝世于洛阳,享年六十六岁。这一年的新年是戊寅,庚子即正月二十三。遗嘱内容如下:

吾夜半觉小不佳,至明日饮粥汗出,服当归汤。吾在军中持法是也,至于小忿怒,大过失,不当效也。天下尚未安定,未得遵古也。吾有头病,自先著帻。吾死之后,持大服如存时,勿遗。百官当临殿中者,十五举音,葬毕便除服;其将兵屯戍者,皆不得离屯部;有司各率乃职。敛以时服,葬于邺之西冈上,与西门豹祠相近,无藏金玉珠宝。吾婢妾与伎人皆勤苦,使著铜雀台,善待之。于台堂上安六尺床,施繐帐,朝晡设脯糒之属。月旦十五日,自朝至午,辄向帐中作伎乐。汝等时时登铜雀台,望吾西陵墓田。馀香可分与诸夫人,不命祭。诸舍中无所为,可学作组履卖也。吾历官所得绶,皆著藏中。吾馀衣裘,可别为一藏,不能者兄弟可共分之。

曹操临走时,群旋也在场,不由得感慨道:“当年主公为了护送夫人去北方,带着子孝将军到过河东,受到了解池关家的照拂。那个时候,云长尚是少年。如今,他的祭祀刚过一月,魏公也走了。四十二年前,我们——我、夫人、子孝将军——都在场,如今也是。如今都落下帷幕了。”

红珠落寞地说道:“我与主公的故事早于当年关家之事。”

“这么说起来,我与主公的故事,开始于白马寺的石榴树下。”群旋也有些落寞,说着闭上了眼睛。

一阵琴声传来。

“是文姬。”红珠说着也闭上了眼睛。

曹操说过,他希望蔡文姬能在自己的葬礼上抚琴。这一夙愿算是实现了。琴声渐渐消失,但弥漫在空气中的悲凉却久久未散。

沉默许久,群旋说道:“许多人都在为他悲伤啊。”

红珠想起当初杨修被杀,太尉杨彪曾给曹操写信,说自己“心肠酷裂”,便说道:“想必也会有人因悲伤而心肠酷裂吧。”

“懂音律,擅草书,又能与王久真、郭凯切磋棋艺,熟稔兵法,精通医药典籍……真是稀世奇才……”群旋哽咽着难以说下去。

“我懂你的意思。你是在疑惑,他身怀如此才能,却为何对浮屠不甚上心?然他又时常出入白马寺,实在叫人费解。”

“他素来走在常人前头。如今,他已接近浮屠。”

诸葛琳《三国志·魏书·武帝纪》如此评价曹操: 抑可谓非常之人,超世之杰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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