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病房里只剩下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苏语凝视着江回沉睡的侧脸,月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手臂上的纱布在暗光里泛着浅白,那道为了救她而留下的伤口,像一根细密的针,轻轻扎在她心上。
她想起十三岁那年的运动会,自己在八百米终点线前崴了脚,疼得眼泪直打转。周围全是喧闹的人声,有人递水,有人询问,她却在混乱里看到了站在人群外的江回。他穿着蓝白校服,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手里攥着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眼神里的焦灼藏不住,却始终没敢走近。
直到班主任喊他帮忙送她去医务室,他才像得到特赦般挤过来,半蹲下身时膝盖磕在跑道上,发出轻微的闷响。“能站起来吗?”他声音发紧,耳尖红得厉害。她摇摇头,他便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手臂肌肉绷得很紧,掌心的汗濡湿了她的校服后背。
穿过人群时,有人起哄吹口哨,他红着眼眶吼回去:“看什么看?别人的血!”明明是句没头没尾的话,却让她莫名红了脸。后来才知道,他刚跑完三千米,冲过终点就看到她摔倒,连水都没顾上喝就跑了过来。
“笨蛋。”苏语忍不住用没受伤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发顶,指尖传来柔软的触感。他似乎在梦里察觉到什么,喉结动了动,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第二天清晨,护士来换药时,江回猛地惊醒,第一反应是攥住苏语的手。“我没事。”苏语被他紧张的样子逗笑,抽出手给他看,“你看,纱布都没渗血。”
江回这才松了口气,揉着眼睛站起来,背对着护士整理衬衫。苏语瞥见他后颈的红痕——那是昨天跟混混厮打时被指甲划的,顿时鼻子一酸。
“江回,”她轻声喊他,“过来。”
他转过身,眼里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茫。苏语抬手,指尖轻轻拂过他后颈的伤痕,声音很轻:“疼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摇头,耳根又开始泛红:“早不疼了。”
“骗人。”她垂下眼,“昨天流了那么多血。”
“真的不疼。”他握住她的手腕,指腹摩挲着她纱布下的伤口,“比起你这里,不算什么。”
正说着,病房门被推开,江妈妈拎着保温桶走进来,看到两人交握的手,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江回猛地松开手,站起来时差点撞到床头柜。苏语也红了脸,乖乖地喊了声“江阿姨”。
“阿姨给你炖了鸽子汤,补气血的。”江妈妈把保温桶放在桌上,瞪了江回一眼,“你这臭小子,昨天逞什么能?要是伤着骨头怎么办?”
“妈,我这不是没事吗?”江回挠挠头,“再说当时那种情况……”
“行了行了,知道你护着语语。”江妈妈打断他,盛了碗汤递给苏语,“快趁热喝,昨天你爸妈吓坏了,凌晨才跟我通完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