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还不到时候……”

　　宋桓眉心皱的更深了，这是什么时候的情景？

　　他抿唇，神色越发的浅淡了，这个小东西毫无疑问就是有人刻意给他看的，杂乱无章的一幕幕也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宋桓的记忆多半有问题，还是不小的问题。

　　人来人往嘈杂不已，小二的臂上搭着托盘走过来，笑容满面地上好了茶及吃食，色香味俱全，不是大鱼大肉，乡里小菜的清新扑鼻而来。

　　“客官还有什么欲求？”宋桓摆摆手，慢条斯理用着筷子。

　　这几日梦魇又中了，如今再说梦到也不太准确了，记忆碎片的回归依旧杂乱无章，往日被刻意忽略的东西从水底浮出来，让看到的人瞳孔收缩。

　　——对于七年以前的事情。

　　作为亲历人，宋桓能回忆起来的东西少的可怜，连大体都是模模糊糊的，试问突如其来发现自己或许不是自己了，这个真相会带给当事人多大的惊悚？

　　宋桓端起发着热气的羊汤抿了一口，温热鲜美，入喉带来暖流，近日骤然降温，淅淅沥沥的雨连着下，湿气在城中结了网。

　　惊悚的心绪仿佛身外寒气，不管如何也只是围在他身侧罢了。

　　“扣扣——”

　　“小哥叨扰一下~，能一起吗？我看别处没有位置了。”

　　抬眼是一张有些熟悉的脸，眉眼间揉了点雨丝，瞧着柔和不少，这还能是谁？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江伍诚没缠着你？”宋桓不可谓不意外。

　　来人一挥袖子，分外自然地落座，闻言就用眼神刮了宋桓一眼，“你还知道？教你的把戏用在自家人身上，不瞎都知道来找谁，我找了整整两人的空处才出来！”

　　“哎——江行你看这菜，色香味俱全，我还用的不多。正巧你来了，我也吃不下这些，一起一起……”宋桓眼神飘了下，上不带丝毫的迟疑开始招呼人。

　　江行眯着眼睛，冷笑了一下。

　　“你TM上下嘴唇一碰，老子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

　　宋桓眼见逃不脱，无奈摇了摇头，“要什么？”

　　“旬山崖底下有我要的一味药。”江行是如出一辙的果断。

　　旬山落在洛阳城以北，而旬山崖近乎是紧挨着北面的云阳城，高如云巅，陡峭不已。有幸活着回来的人曾言：“踩在上面像在用脚底抠山。”

　　足以见其险峻。

　　“你还真是不客气。”宋桓眼皮一跳，没好气道。

　　江行抱着胳膊，神色自若，“你理亏，正好不是心神不定，那地方我以前途经过，景致还不错。”

　　两人不约而同沉默地对视了一眼，然后……

　　齐刷刷动筷子，好一个风卷残云！

　　眼看着友人眉眼间始终萦绕的阴郁消失，江行唇边的笑才终于有了一点实感，他若有所察的目光透过宋桓耳边，落在人的身后——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人影。

　　这个人影如入无人之境，轻飘飘立在过道中央。

　　穿行人直愣愣走过去，居然直接从中而过。

　　他侧着脑袋看了眼宋桓，眼底下的青黑显而易见，又抬眼盯着江行无声的看了会儿，才比了食指在唇边，而后消散殆尽。

　　江行小幅度地点了下头，转而继续跟宋桓饮茶叙事，时而插科打诨，时而讲些逗趣的小事，连人自己也意识到了他的良苦用心，不说于口，但记在心里。

　　一餐过后，忙起来的宋桓就赶着雨色去了驿站。

　　那身影渐渐远去，江行目送。

　　“还差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