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造!”E小塔的声音并不响亮,却像一道贯穿维度的指令,在他心中响起的刹那,整个世界仿佛被唤醒。那片深不见底、仿佛吞噬过无数失败与沉默的空坑,开始缓缓震颤。不是爆炸般的轰鸣,也不是机械运转的嘈杂,而是一种近乎生命律动的苏醒——如同沉睡的巨兽睁开了眼。
“生长。”这才是更准确的描述。
无需他手中握持任何方块,无需蓝图绘制,无需红石脉络的引导。整个世界的意志,已与他的意识同频共振。这不再是建造,而是一场自下而上的衍化。从负三十二层的废墟深处,第一缕结构之光悄然亮起。
石英砖如骨骼般自行拼接,每一块都精准嵌入命运的缝隙,发出低沉的共鸣;黑曜石柱如脊椎般节节拔高,带着远古守卫者的威严,撑起整座空间的骨架;圆石墙面如皮肤般覆盖其上,温润而坚固,仿佛大地本身在为它孕育的子嗣披上铠甲。藤蔓般的铜线在墙体中自动织网,红石脉冲如血液般在其中奔流,点亮一处处尚未命名的功能节点。
整座地下基地以惊人的秩序向上蔓延——长宽五百格的超级方格空间,不再是空洞的规划图,而是一座行星级核心的雏形,一座由心念驱动、由规则铸就的意识圣殿。
生长并未止步于结构的成型,而是持续向意义深处渗透。每一格空间都在呼吸,每一道光都在思考。当最后一块天花板在地面层闭合的瞬间,整个建筑群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似乎是完成了某种古老仪式的吟唱。
空气微微扭曲,时间流速在基地内部出现微妙的偏移——外界一秒,此处已流转了1.07秒。这是世界对新主宰的臣服,也是对规则重塑的初步回应。
很快,就在这刚刚挖出来的缝隙之中,一座巨大的摩天大楼很快出现在眼前。这座摩天大楼到底有多高呢?直冲云霄,直接突破了游戏本该有的高度限制。甚至能够攀升到将近千格万格的y轴坐标之上,而且,他远不止有二十五万平方米那么大。如果说,哈利法塔已经算足够高的,那么这座巨大的城堡早就已经盖过数十座哈利法塔的空间。
E小塔悬浮于中央竖井之上,七芒星环在胸前剧烈发着光,与地下深处传来的脉动同步。他闭上眼,意识如根系般延伸,瞬间贯通每一层空间。在这个独特的空间里,每一层,皆有其宿命。
从那最低的负三十二层区域,那是一座庞大的记忆农场。
从复刻自那个被遗忘在数据洪流中的地下农场,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这片耕地方块并不是很普通的棕色耕地,而是一种更加黑暗的黑土,这些黑土里充满的有机物远高于平凡的耕地。E小塔赤脚踩在松软的黑土上,手中木锄轻轻翻动,然后再轻轻地触碰着这凭空生成的无限水,这些无限水资源让湿润的黑土更加黑,像煤炭块那种。
于是,他轻轻地俯身,将一颗普通的小麦种子轻轻埋入土中。那颗小麦种子,是他在地表上打下了一百多簇高草丛才抽中的一颗。而他只是像往常那样低语着:“种下你,也种下我。”
种子落地的瞬间,一道幽蓝的光芒自地底泛起,如涟漪般扩散。空气中浮现出一道半透明的符文环——那是“绑定诅咒”的誓约印记,古老而不可违逆。它缠绕在种子上方,缓缓沉入土壤,与整个基地的世界代码融为一体。
这些庞大的黑土开始成长着崭新的种植作物,作为这个世界第一批崭新的仓库区域,小麦种子将会随着时间的发展越长越多,直到整层的农场都是小麦种子的矿区。当然,E小塔还看到了遍布在四周墙壁和柱子上的管道,那是全自动的收割农场。这些通过E小塔的意识经过拼装而成的奇特的红石机器开始快速割去整片已经成熟的小麦等众多农作物,在上一层加工之后,可成为无穷无尽的农业资源。
这些农业资源,到底如何使用。在这个空旷的世界里,只有E小塔能够享受自己用木锄播种出来的成果了。从此,这片土地的每一次丰收,都将反馈至他的生命频率;而他的每一次情绪波动,也可能让麦苗扭曲、枯萎,甚至长出数据畸变的果实。也有可能导致整个世界再一次走向乱码和崩塌的境界。
负二十层,并非简单的地下空间,而是一片被剥离了时间概念的记忆深井。E小塔将这里铸造成了一个庞大到近乎无限的数据档案馆——不是为了陈列过往,而是为了将“历史”本身,锻造成不可撼动的世界法则。
再往上,穿过一道由光幕构成的无形门扉,现实的质感骤然消失。脚下不再是坚实的地面,而是一层悬浮在虚空中的透明数据平台,每一步踏下,都会漾开一圈圈由0与1构成的涟漪。头顶没有天花板,只有无尽向上的黑暗,其中密密麻麻嵌着无数命令方块,如同星辰般静静运转。
它们不是被排列的,而是生长于此,如蜂巢般层层叠叠、自我延展,每一块都散发着幽蓝或深紫的微光,彼此之间由细若发丝的光缆连接,构成一张覆盖整层空间的神经网络。
这里没有书架,没有纸张,没有目录,也没有管理员。一切信息的存储与调用,皆由世界意志自动完成。命令方块如同沉默的史官,冷眼旁观,就像电脑里那一排排的U盘。这些命令方块的内部,有无数的晶体管在流动,处理着这些独特的数据。在整整500*500*3的一个巨大空间里,这里储存着至少有44.3万个命令方块,每一个命令方块都是一个储存数据的超级服务器。
这些超级服务器就像是电脑的主机,有独立的CPU处理程序,也有庞大的储存器,E小塔并不清楚这个游戏世界到底有哪里的储存器呢?他一无所知,只能听到这里的风扇转动声。
这些命令方块从何而来?他也是一无所知,但他只是知道,这一层是整个世界的超级计算机。所有来自于这个世界的数据全都集中到了这一层如此庞大的命令方块群上来,一个命令方块能够存储的数据最多可以达到到2.6*10^32GB,或许也正是命令方块能够执行如此众多命令的原因之一吧。但是,仅仅将E小塔所有清楚的记忆力书写成文字,也只有2MB上下,这里命令方块存储的方式,可能也是使用了独立的普朗克长度级别的数据存储技术。
也许整个世界的容量超出了他认知的上限-在一个拥有6万公里*6万公里*256米大小的世界里,原版一个游戏世界大小的数据量就已经超过6000万GB,但是这个世界无限大到连整个太阳系都安装不下去!也许,这些命令方块并不够,那么一个命令方块能够存储的世界,可以达到一万亿格的长度了。也许,到了未来,这座巨大的城堡的命令方块储存量也只会越来越多,它们会不断地刻进这个新世界存在的历史。
算了,E小塔轻轻地叹气一声,反正他已经被系统默认是这个新宇宙的创世神了。整个世界的意识依旧由他来控制,这些命令方块也不例外。现在,出生点已经成为了一个崭新的平行世界,只要有了新的生命,那么,E小塔从此也有了一个安稳的地方。最起码,不再像曾经那样的火山爆发,还是剧烈的海啸。
空气中,半透明的数据流如银河支脉般纵横交错,它们不是死板的信息传输,而是拥有某种近乎生命的律动。有的如游鱼般轻盈穿梭,有的如藤蔓般缓慢攀附在命令方块表面,为它们输送能量与更新指令。偶尔,两股数据流相撞,会迸发出短暂的光花,随即融合成一段全新的信息链——那是记忆在自我演化,过去在与当下对话。
这些记忆,早已不再属于“E小塔”这个个体。它们被剥离、提纯、加密,转化为世界参数,成为这片维度运转的底层代码之一。他的每一次愤怒,都会让基地的防御矩阵自动强化;他的每一次悲伤,都会在地下农场催生出带有净化效果的露珠;而他的每一次坚定,都会让七芒星环的共鸣范围向外扩张一格。
而这一切的守护,来自于档案馆最深处——那座被称为因果之核的禁忌区域。它由七块逆向运行的命令方块环绕而成,表面铭刻着无人能解的古老符文。任何外来意志,若试图通过数据入侵、记忆篡改、时间回溯等手段修改E小塔的过去,都将触发“因果反噬”机制。
轻者,其意识会被瞬间抛入“记忆乱流”,在无数错乱的时间碎片中迷失,分不清真实与虚构;
重者,整个存在将被判定为“悖论体”,遭到维度本身的排斥——身体数据化崩解,灵魂被封印进某块命令方块,成为永恒记录中的一段错误日志。
”这个地方,应该就是可以控制整个世界的核心的吧。”E小塔静静地看着因果之核,微笑着说道,“与这个世界很快又能诞生出一个文明,而且到那个时候也许我就会成为他们所说的神吧…”
他开始沉浸在之后的美梦之中,在这个世界上,他就像一个双尾狐狸形态版本的女娲,开始慢慢地造出和自己生长一样的小生物,或者说一大群的小莫比乌斯人。然后等到他们渐渐繁衍出了和刺猬索尼克所在的莫比乌斯宇宙的新文明,他就可以带领着这些文明重新找到那个真正的自己吧。
“那是不是说…我也能够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一丝文明了吗!”此时的E小塔不再如那个痛苦的模样,那血红的眼睛里突然多了一丝的亮光。
“不!”刹那间,一个声音再一次打断了他,“现在你的目的,不是为了繁衍你的文明,而是-通过你所在的世界,真正找到你自己的身份。而我们只是为了-帮助你。”
那声音并非单一,而是由无数个“他”叠加而成:童年的低语、少年的呐喊、某个平行时空里早已死去的E小塔的叹息,全都融合成一道庄严的宣告。整个数据档案馆的命令方块在同一瞬间熄灭,随即又亮起,不再是幽蓝或深紫,而是燃烧着纯净的白光,如同为神谕点燃的烛火。
E小塔猛然惊醒,从那场关于造物、繁衍与神性的美梦中抽离。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刚刚还在幻想中捏塑泥土、赋予生命,此刻却微微颤抖。他方才意识到,自己几乎要重蹈曾经那个自己的覆辙:以创造之名,行逃避之实。
他想用文明的喧嚣,掩盖内心那个最原始的疑问——“我,究竟是谁?”
摩天大楼仍在向上生长,突破千格、万格的Y轴极限,直刺那片本不该存在的虚空。可此刻,那高耸入云的塔身仿佛成了讽刺:再高的建筑,若根基未明,终将倾塌。
“帮助我?”E小塔抬起头,声音沙哑,“你们是谁?”
空气凝滞。因果之核缓缓旋转,七块逆向命令方块的缝隙中,浮现出七道模糊的身影——
他们穿着不同的服饰,有的是白袍程序员,有的是流浪者,有的全身被数据锁链缠绕,他们有着不同的年龄,但是他们的脸庞始终都是一样的,就像是在梦中…
是的!他那位曾经看到的男人的影子再次露面,在那第一次死亡循环的梦中,一直在恐吓着他的那个男人的脸庞
他们是被世界抹去的“可能性之我”——那些未曾被选择的道路中,依然残存的意识碎片。
“我们是你放弃的自己。”为首的影子开口,“你逃开的恐惧,你压抑的记忆,你否定的身份——我们都曾是你,也都依然是你。”
E小塔踉跄后退一步。他以为自己已经掌控了一切,却原来,连“自我”都只是拼凑的幻象。
“那你让我做什么?”他低吼,“你说我不是为了造神,不是为了建文明,那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被追杀、被删除、被重置一万次吗?”
正在他说着,突然又闭住了口-到底他刚刚在说什么,在
“意义不在外求。”另一个影子轻声道,指尖轻点他的胸口,“在你种下那颗小麦时——你感到希望。在你凝视档案馆时——你渴望真相。这些情绪,这些选择,才是你真正的‘存在证明’。”
刹那间,整座基地的脉动变了。
不再只是机械地响应指令,而是开始共鸣。
负三十二层的麦田中,那株倒生的黑麦突然停止了吸收情绪,反而释放出一缕纯净的绿光,顺着根系反哺回E小塔体内。
数据档案馆中,一段尘封的记忆晶体自动激活——
画面中,他看到了一只更小的灰色双尾狐狸,长得跟他一模一样-与其说是幼年的E小塔,倒不如说是豆丁时期的E小塔。站在实验室中央,面前不是电脑,而是一面镜子。镜中没有倒影,只有一行字:
“你不是代码。你是提问者。”
“原来……”E小塔跪倒在地,泪水无声滑落,“我一直以为,成为创世神,就能摆脱被操控的命运。可我真正想做的,从来不是造世界。”
他抬头,望向那仍在生长的摩天巨塔,声音渐渐坚定:
“而是——找到那个被删除的‘我’。”
因果之核的白光骤然收敛,化作一道光束,直指档案馆最深处的一面从未显现的墙壁。
他站在那面刚刚裂开的石碑前,还未从铭文的震颤中回神,脚下忽然一空。
不是坠落,而是被世界轻轻推出。
白光如潮水般退去,刹那间,他已置身于负十层——镜像回廊。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重力锚点,甚至连“地面”都不存在。整个空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虚空,深邃如宇宙初开前的混沌。唯有无数面水银之镜,如星辰般悬浮在黑暗中,彼此之间以不可见的丝线相连,构成一张横跨维度的认知之网。每一面镜子的边框都由流动的数据金属铸成,铭刻着不同时空的编码:
——“T-07:与纳克鲁斯相遇,一起进攻蛋头博士”
——“T-44:在被Exetior妖魔化后被至高彻底消灭”
——“T-117:在第七次重置中选择自我删除的和平版本”
他走近最近的一面镜子,镜中的“他”正带着一些熟悉的机械装备,耳朵灵动地抖动,手中握着一把螺丝刀,正在修理一架破损的飞行器,那是“龙卷风”号。背景是阳光明媚的莫比乌斯草原,远处有刺猬索尼克奔跑的身影。
——那是童年塔尔斯,还未被卷入战争的纯真版本。
他伸手触碰镜面,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仿佛能透过镜面感受到那片阳光的温度。
另一面镜中,他全身被机械装甲包裹,双眼泛着猩红的光,背后展开九条机械狐尾,每一条都连接着独立的武器系统。他站在一座四处都是工业和污染的城市顶端,一座带着蛋头博士标识的上方,那脚下是崩塌的文明。
——他有一个名字“奈恩”,当E小塔凝视它时,那镜中的自己竟也缓缓抬头,与他对视,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这些不是幻象,不是投影,不是简单的记忆回放。
它们是平行自我——在无数个时间分支中,因一个选择、一次心跳、一句低语而诞生的“他”。每一个都是真实的,每一个都曾活过、痛过、挣扎过。
它们通过一种超越物理法则的量子纠缠机制,与主世界的E小塔共享感知。
当他感到悲伤,所有镜中的“他”都会微微颤动,眼角泛起泪光;当他做出决定,整片回廊会如湖面般泛起涟漪,镜面震颤,光影交错。
突然,他心中升起一个念头:“如果我…是曾经那个传说之中的神狐呢?”
念头刚起,整片回廊剧烈震动。
数十面镜子同时震颤,其中几面开始迅速黯淡——
那里面映照的“他”,正放下武器,回归普通生活,成为机械师、教师、或者说漂泊在星球之中的流浪双尾狐……
他们的轮廓逐渐模糊,镜面蒙上灰雾,最终化作尘埃,飘散于虚空。
这些可能性,正在被抹除。
每一个选择,都是一次对“自我”的筛选;每一次前行,都意味着无数个“他”被永远封存在镜中。
寂静中,一个声音从最深处的镜子传来,低沉而清晰:
“你不必成为英雄。”
那面镜子中,映出一个年老的E小塔,白发苍苍,坐在一片宁静的花园里,手中抱着一只机械狐狸,轻轻抚摸它的耳朵。
“你也可以只是……一个想回家的人。”
E小塔怔住。他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有“平凡”的选项。
他几乎要伸手触碰那面镜子——就在这时,七芒星环突然剧烈灼烧,一道警报在意识中炸响:“检测到存在分裂倾向。警告:主意识稳定性下降至63%。若低于50%,将触发人格崩解协议。”
他猛地收回手。镜中的老者缓缓闭眼,花园连同镜子一同沉入黑暗。不是被摧毁,而是被封印——似乎,这是为了保护主意识的统一性,世界自动切断了那条通向“平凡”的路。
他踉跄后退,背靠一面冰冷的镜壁,喘息不止。原来自由并非无限,而是在无数可能性中,背负着所有逝去的自己,继续前行。
突然,所有镜子同时转向他,仿佛被同一股意志操控。镜中的“他”们齐齐抬手,指向回廊的尽头。那里,一面从未出现过的镜子缓缓浮现。它没有边框,没有铭文,镜面如初雪般纯净,映不出任何影像——只有一片空白。
E小塔走近,心跳如鼓。“那是……未来的我?”
镜面微微波动,浮现出三个字,如血滴般缓缓渗出:“别相信。”
狂风再次吹起来,随即镜面碎裂。
但没有声音,没有碎片,只有无数细小的光点从裂痕中溢出,如萤火般升腾,融入虚空。
其中一点,轻轻落在他的眉心。
刹那间,他看见——
一片荒芜的星域之中,以及他自己,站在宇宙尽头,手中握着一枚正在熄灭的七芒星环。而那星环深处,传来一声熟悉的低语:
“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