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马车外,空气里飘着寒冽的冷意,轮子轧在尚且宣软的雪地上,吱吱作响。
车里却是氤氲着温热的暖意。
沈初眨着湿润的眸子靠在萧懿安的怀里。
昨晚两个人闹了许久,沈初也不会担心腹中的胎儿有什么意外,毕竟有小星在。
但总归身子其他地方还是不大舒坦。
今日接近晌午沈初才被萧懿安哄着醒来吃了点东西,结果吃完午膳他又接着睡下了,一直到准备出发去宫宴的时候才朦朦胧胧地醒过来。
萧懿安看着他还闪着倦意的眼睛,有些担心。
昨夜是他有些过分了。
“身上可还有哪里不适?”
虽然萧懿安的眼睛已经基本痊愈,但对外还是依旧称双目受损严重,无复明可能,于是就还是带着绢带出门。
虽然隔着东西,看不见萧懿安眼底的神色,但沈初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担忧。
他将萧懿安的大掌放在自己的后腰上。
“腰…还有些酸疼~”
尾音带着些上扬的软调,像是撒娇。
这几日或许是因为腹中的宝宝在慢慢长大,他总是感觉到腰腹总是酸软胀痛。
但萧懿安不明所以,一直以为是因为晚上…他们两个…在床上…的原因。
额,这也算是一部分吧。
而萧懿安也因为沈初总是腰酸背痛,就去和周老学了点按摩的手法,虽然还不算特别熟练,但总归是有效的。
温热的手掌力度适中地按摩着。
沈初半睁着他那含情的桃花眼,里面全是惬意和慵懒。
腰上僵硬的肌肉慢慢恢复柔软,连带着小腹都舒服了许多。
于是——沈初高兴了。
“谢谢夫君~”
萧懿安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好像嵌了星星。
大手有力地按着沈初的腰,将人又往怀里按了按,而后便低下头含住了那诱人且可爱的唇珠。
舔舐,品尝。
沈初也喜欢和萧懿安接吻的感觉。
温柔地抚慰总是会让人安心。
于是他也慢慢回应,带着点小心与笨拙。
而后萧懿安就像是得到了什么认可或者是冲破了什么封印。
结束以后沈初红着脸在萧懿安怀里平复呼吸,娇软的唇瓣上,现在覆着一层潋滟的水色,小巧的唇珠甚至有些红的发肿。
沈初假意地蹙了下眉,羞恼地伸手拍了一下萧懿安的胸口。
“这样,让我一会儿怎么见人嘛——”
萧懿安餍足地轻笑了一声。
“乖,看不出来。”
……
外面的雪好像渐渐小了,路过一些街巷的时候已经偶尔可以听见小孩子的欢笑声和短促的鞭炮声。
沈初摸了摸尚且平坦的小腹。
宝宝,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要不然让你父亲知道好了——
到了宫门前,马车被人拦下。
突然的颠簸让在萧懿安怀里昏昏欲睡的沈初突然惊醒。
他捂着心口,微微心悸了一下。
萧懿安的大掌落在他的后背,安抚地顺着。
“徐川?”
萧懿安的声音里带着冷意。
“王爷,是太后身边的刘公公。”
此时,宫门前立着一个身子微微发胖的老太监,冻得青白的脸上浮着一层假笑。
他将守在前面的宫人推开,上前几步。
“哎呦——远远瞧见楠木碧锦的马车过来,竟不知是王爷……你们有几个胆子敢拦王爷的车?”
说着便让人将这几个宫人摁住,跪在了地上。
“王爷,这几个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如今押在这儿,您看着出出气。”
刘升是太后跟前的人,今儿敢这么做自然是得了太后的授意。
楠木碧锦是正二品往上官员马车的规格,而定北王是超一品公爵,本应是紫檀红锦,但因为萧懿安加封的仓促且又在孝期,只袭了半爵,所以用的是楠木碧锦的规格。
只是没想到这个都值得被拿出来唠一唠。
萧懿安冷冷笑了一声。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徐川——”
“在!”
“将这几个人的手废了。”
“是!”
刘升冻僵的嘴角动了动,没等他说话,就听见萧懿安带着几分讥诮的声音混着寒风传了过来。
“不知刘公公是奉了谁的命……来这里看门的呢?……是太后?”
听见他这话,沈初的嘴角抽了抽。
这人是在拐着弯儿地骂他们是……狗,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说话这么损。
刘升自然也听出来了,脸上的假笑差点挂不住。
不过听到后半句,他就一下子出了身冷汗。
必然不能是太后啊,后宫不得干政,这要是说是太后他老人家,这不就是大罪过了。
刘升眼球转了转。
“王爷说笑了,哪能是太后娘娘,是国舅爷让奴才在这里协助御林军的。”
刘升的话音刚落,萧懿安便轻问了一声,似乎已经意料到他会这样说。
“哦——?”
“本王知道国舅爷辅政,却不知……这竟管到了宫里?”
刘升的眼睛一下子瞪大。
糟了!
他是宫侍,国舅爷再怎么调度人也不可能调度到宫里去,这…这是他说错话了!
刘升一下子跪在了雪地里,颤颤巍巍,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之前只知如今的定北王武艺超群,却没想到口舌竟也如此厉害。
萧懿安没再管他,让徐川径直驾车进了宫。
*
直至宣明殿前,定北王府的马车才缓缓停下。
周围的人只见萧懿安身着暗紫蟒袍,眼上蒙着相配的紫色绢带,身姿挺拔,从容地下了马车。
而后转身,伸出手将跟在他身后下车的沈初半抱下来。
相府嫡子自小便体弱多病,从不轻易出门,因此绝大多数人都不清楚他的模样。
这倒是让沈初的伪装变得轻松许多。
今日沈初也穿了王妃规格的华服,同样是暗紫色,但上面的绣纹则是仙鹤。
沈初的五官偏薄,本应是清冷的面相,但含情的桃花眼却为他添了几分妩媚,偏他又是个体弱多病的身子,更是多了几分常人没有的若柳扶风之感。
这样复杂的观感交杂在沈初的身上,着实让在场的众人惊艳了一把。
只见美人垂目,和身边同样风采卓然的男人说了什么,两个人便相携去了殿内。
两个人进去后,周围的人才小声的议论。
“没想到这定北王妃竟是如此一个标志的人儿,只是可怜了,定北王这眼睛……”
“仁兄慎言,如此也不是你我能够议论的。”
“是是是……劳贤弟提醒…”
余下的官员听此也都没再多说,相继进了殿内。
话说,沈初和萧懿安进了殿里,遥遥一望,目光所及都是金绸银缎,雕栏玉砌,一副显得有些奢靡的景象。
他们被宫人带着走到紧邻高台的位子,与穆霆和林澜相依,对面则是那个至今沈初还没见过面的国舅爷。
萧懿安扶着沈初坐到位子上,并未和穆霆打招呼,而林澜也只是看着沈初浅浅笑了一下,相视无言。
沈初懂了,看来这个也要装一装。
于是他便只是懵懵懂懂地点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