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杯底的旧时光

"江总监，关于品牌定位这部分，我有些想法想单独请教。"

会议结束后，檀健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染转身时差点撞进他怀里。他身上的雪松香气若有似无地飘过来，与记忆中那个总带着淡淡墨水味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当然，檀总。"江染后退半步，刻意拉开距离，"我三点到四点有时间。"

檀健次嘴角微扬："三点二十，你们公司楼下的咖啡厅？我记得你喜欢靠窗的位置。"

江染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文件夹边缘。他还记得。十二年前在校园咖啡角，她总爱抢占靠窗的那个座位，因为从那里可以看见篮球场——看见他训练的身影。

"好的。"她简短回答，假装没注意到他话里的试探。

三点十八分，江染推开咖啡厅玻璃门时，檀健次已经坐在她曾经最爱的位置等候。阳光透过落地窗在他侧脸投下细碎的金色光斑，恍惚间仿佛穿越回高中时代。

"黑咖啡，不加糖。"他将一杯咖啡推到她面前，"希望我没记错。"

江染的指尖碰到杯壁，温度刚好是可以入口的温热。她高中时总抱怨咖啡太烫，而他总会提前十分钟买好，等温度降下来才递给她。

"谢谢。"她抿了一口，苦涩在舌尖蔓延，"檀总想讨论哪部分内容？"

檀健次从公文包取出企划书，袖口随着动作微微上移，露出手腕内侧一道浅浅的疤痕。江染的目光在那里停留了一秒——那是高三那年篮球赛，他为保护她被看台掉落的铁片划伤的痕迹。

"直接叫我名字吧。"他突然说，"我们毕竟是老同学。"

江染的心脏漏跳一拍。他果然记得。

"炭火科技的名字很有趣。"她转移话题，手指轻轻摩挲杯沿，"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檀健次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邃："'炭'取自我的姓氏谐音，'火'..."他停顿了一下，"是因为有人说过，我像冬日里的一团火。"

江染的咖啡杯差点脱手。那是高二寒假，她在图书馆的借阅卡背面随手写下的句子，怎么会——

"江总监！"一个尖锐的女声插了进来。林妍踩着高跟鞋走到他们桌前，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李总在找您确认下周的行程。"

檀健次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迅速恢复了商业微笑："我们正在讨论项目细节。"

"那我不打扰了。"林妍假笑着，却在转身时狠狠剜了江染一眼。

等林妍走远，檀健次突然压低声音："你还留着那本《小王子》吗？"

江染猛地抬头，对上他含着笑意的眼睛。十六岁那年雨天，她在图书馆遗落的那本《小王子》，第二天出现在课桌上，扉页多了一行陌生的字迹："玫瑰之所以珍贵，是因为你为她花费了时间。——K"

"原来是你..."江染喃喃道。

檀健次从西装内袋掏出一支钢笔，在餐巾纸上写下什么，然后推到她面前。纸上是一串电话号码。

"这次别弄丢了。"他站起身，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就像当年那本书一样。"

江染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思绪被拉回十二年前的初遇——

雨水敲打着图书馆的玻璃窗，十六岁的江染抱着刚借的《小王子》匆匆跑进阅览室。转角处，她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书本啪嗒掉在地上。

"对不起！"她慌忙蹲下捡书，抬头时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高三的檀健次蹲在她面前，已经先一步拾起书本。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拂去封面上的水珠，递还给她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

"转学生？"他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图书馆的宁静，"二楼文学区有更好的版本。"

那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而江染不知道的是，那天檀健次已经在借阅台后默默注意她三天了。

——咖啡厅的服务生过来收拾杯子，打断了江染的回忆。她低头看着餐巾纸上那串号码，突然意识到：或许当年的暗恋，从来都不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