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张起灵寄来的。
信中提到,他刚好要来墨脱办事,大概三个月后便能抵达。
命运似乎又和他开了个残酷的玩笑——他再度失忆了。
在查看空间镯里与云卿往来的信件后,张起灵才前往邮局取信,所以回信稍微晚了一点,让云卿不要担心。
信的内容简短,寥寥几笔,只是简单告知行程,至于失忆后的种种经历,却只字未提。
云卿将信小心收起,缓缓坐在天井之中,目光不自觉地望向头顶那片广袤无垠的天空。
碧空澄澈如洗,恰似一块纯净无瑕的蓝色绸缎,偶尔,几缕微风轻轻拂过,将屋檐上的雪粒簌簌吹落。
她静静地凝视了许久,才缓缓起身,继续整理药材。
孤独和被遗忘都是修仙者的修行。
午后,阳光倾泻而下,整个山顶都被镀上了一层灿烂的金色。
云卿在后山挑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开始练剑。
她的身形轻盈灵活,手中长剑随着她的动作挥舞,看上去就像雪花慢悠悠地飘落,看似轻柔,实则暗藏凌厉的攻势,一招连着一招,剑花漫天飞舞,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练完剑,云卿收了招式,朝着在一旁站了很久的哲贡喇嘛走去,她双手合十,恭敬地说道:“上师。”
哲贡已是九十多岁的老人,但身子骨依旧硬朗,从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里,能看出他的智慧和通达。
哲贡微微一笑,说道:“贵客,请跟我来。”
云卿跟在哲贡身后,来到了寺庙里喇嘛们居住的区域。
当云卿以为哲贡要与她坐在温暖的屋内,喝着酥油茶畅谈人生的时候。
哲贡却把她带到了一间房门前。
房门口挂着用来防风保暖的氆氇,推开门,里面竟然是一片冰天雪地的景象。
屋子中间,冰封着一个女人。
哲贡告诉云卿,这个女人叫白玛,是个藏医。
几十年前,白玛和一个男人相爱,却遭到了男人家族的反对。
后来,她的孩子被男人的家族强行抱走。
白玛特别想再见孩子一面,可她知道自己寿命快到尽头了。
于是,她和上师做了个约定,在临死前服下藏海花,被埋在了冰层里。
等她的孩子来见她的时候,上师们会按照约定将冰层解冻。
哪怕她不能苏醒,哪怕她的生命只剩下三天,哪怕只是沉睡中的仅有呼吸和心跳的三天,她也想和孩子见上一面。
一般人被封在冰层里早就没命了,可藏海花却能让白玛的身体一直保持在被冰封时的状态,这实在太神奇了。
云卿回过神来看向哲贡,问道:“上师,您是想让我救她吗?”
云卿第一次遇到白玛这种情况,不确定能不能救。
哲贡却缓缓摇了摇头,目光平静而深邃,说道:“贫僧不过是受冥冥之中的指引,至于最终如何抉择,全在贵客自己。”
言罢,他转身离去,只留下云卿独自站在原地。
云卿不禁哑然失笑,心想:不管身处哪个世界,有些和尚总是这般,明知是他人的因果纠葛,却还是忍不住插手,可到最后,偏偏又补上一句天机不可泄露,吊足人的胃口。
相较之下,还是他们道教行事洒脱,干净利落。
云卿再度将目光投向屋内被冰封的白玛,心中感慨万千。
白玛在冰层中苦苦等待了几十年,只为能与孩子相见。
她如此笃定她的孩子一定会来,而上师又将她从藏海花的冰层中取出,安置在这间封闭的房间,显然是算到她的孩子即将到来。
云卿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与白玛相爱的人是长寿的张家人,那么这一切似乎都能说得通了。
而且从年龄上推断,白玛的孩子极有可能就是张起灵。
云卿轻叹了一口气,命运啊,总不会如此残酷,专挑苦命人折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