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约好时间后，江年就挂了电话，何欣的电话紧接着打了过来。

“干嘛呢，年年，占线这么久。”

江年简单地把刚才电话的内容复述了一遍，何欣尖锐的爆鸣声刺得江年耳朵有点痛，她把手机拿远了一些，仍能清晰听到电话那边近乎返祖的声音。江年无奈，等何欣那边稍微冷静了一点，才重新把手机凑到耳边。

“你怎么那么激动，版权费是给我又不是给你。”

“你懂什么！星聚创翼的老总可是阮拾夕，这事儿能不经过她？再说了，她都说让你参与改编了唉！这说明什么，这说明……”

“这说明我的文很好，很有商业价值。”

“不是，江年你这个人怎么油盐不进呢，别在这儿给我装傻，你能看不出来阮拾夕什么心思？如果你真的想老死不相往来，那你为什么不拒绝，还面谈，你想面谁？”

“没人和钱过不去，以前是我没遇到合适的投资方，现在有了可不得抓住，管他是谁，能给钱的都是金主爸爸。好了，你别操心我了，你自己还一堆事儿呢，挂了吧。”

“你别转移话题，江年，你……”嘟嘟嘟……

“靠！”何欣一甩，把手机扔到另一边。蒋书然端着切好的水果走进来，正好看到何欣气鼓鼓地盘腿抱胸坐在床边。他把果盘送到何欣眼前，何欣转头，让他别找揍。蒋书然也不生气，扎了一块苹果送到何欣嘴边，自己也坐在床边。

“老婆～吃一口嘛～”

何欣被他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浑身一抖，把笑眯眯凑过来的蒋书然推开，又被他顺势拉进怀里。何欣干脆一口叼走苹果，在蒋书然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嘟嘟囔囔地说：

“阮拾夕投了年年的小说，他们不可能不做背调，她也肯定知道江绵绵是谁，现在只有江年打死不招。我觉得阮拾夕还喜欢年年的。”

蒋书然轻抚着何欣的头发，低头认真听着她的话。他轻轻拨开挡在何欣眼睛前的头发，轻声说：

“如果江年真的打算结束，那就是她们的缘分到了，没人能改变。如果她还愿意回头，阮拾夕说过她一直都在。好了，老婆，现在是我们的二人世界，不用管那对臭屁小情侣了。”

另一边，江年洗好澡正在擦头发，习惯性地打开手机，就看到微信有一条新消息。看到备注的时候，江年有些发懵，是阮拾夕。她给阮拾夕当时备注是一个落日的emoji，只是后来二人互通心意之后加上了一个爱心。

『晚上10：23』

［🌇❤️：年年，睡了吗？］

看着亲昵的称呼，江年一时不知道回些什么，手在屏幕上反复敲打又删除，过了很久才犹豫地发出信息。

『晚上10：42』

［小江不吃素：还没，有什么事？］

［🌇❤️：关于《落日》演员的事儿，你有什么推荐吗？］

［小江不吃素：我对演员没什么了解，但是你们海选的时候，我希望能参加。］

［🌇❤️：当然，我说过一切听你的。］

看着阮拾夕说的那一句“一切都听你的”，江年忽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她匆匆回复一句“好的”，就关掉手机，双手捧住脸在床上打滚。随后又乱糟糟地直起身，拿起手机反复看那句话，划拉着之前的聊天记录。她和阮拾夕的聊天记录结束在临近高考的那个月，准确地说，是阮拾夕单方面的聊天记录。

『20xx年3月24日下午5：34』

［🌇❤️：你去哪儿了？怎么没来上课？］

『20xx年3月26日上午9：18』

［🌇❤️：你休学了，为什么？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们的。］

『20xx年4月11日晚上10：48』

［🌇❤️：今天你在天台说的我不能接受，你之前说过不管发生什么咱们都要一起的，江年，你不能食言。］

『20xx年12月16日晚上11：27』

［🌇❤️：江年，公司让我出国，明天九点的飞机，你来我就不走了。］

这些信息江年都看到了，只是忍住没有回。她怕阮拾夕多说一句挽留，她就舍不得离开。江年的回忆被拉回到那个对她仿若梦魇的日子。

浑身酸痛让江年直不起腰，每走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行走。终于，在一天晚饭的时候，她晕倒在饭桌上。静谧的夜，120的呼鸣声划破黑暗。江年睁眼，入目的就是刺眼的白和浓烈的消毒水味。床边是满脸憔悴的母亲和一脸担忧的继父。江年扯开嘴笑了笑。

“我这是咋了，妈，我再也不吃辣条了，真是垃圾食品。”

听到这话，江妈妈的眼泪唰的就下来了。江叔叔揽住她耸动的肩膀，也侧过头去悄悄地抹掉了眼角的泪。

“年年啊，你吓死妈妈了，你知不知道我……你说你要是有什么事儿，我可怎么活……”

江年想牵住妈妈的手，可是没有力气，一动就感觉浑身痛。江妈妈看出女儿的动作，轻轻握住江年的手，眼泪不争气地一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不需要问，江年觉得自己情况不好，一点也不好。但是江妈妈总是遮掩着不告诉她到底怎么了。还是江年趁着做检查的时候，拉住负责自己的护士才问出来。

“小姑娘，你还年轻，这个病控制好了，你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放宽心，最多以后要吃药，不要害怕。”

江年拉住护士的手缓缓垂下，安静地做完检查。回到病房，拿出手机。虽说百度看病十癌九绝，但是她还是搜索着这些专业术语。护士说控制好了，那万一……万一控制不好呢？

最坏的结果是累及全身，致残、致盲，这些病例并不少见。按照她现在已经出现明显且强烈的躯体反应来看，这些离她并不远。

江年不是一个悲观的人，但是看着医生一个个进来会诊，妈妈一次次被叫出去谈话，又抹着眼泪进来，她都看在眼里。后来，江妈妈去给她办了休学。江年看着手机里来自朋友的问候和阮拾夕的担心，病情稳定一点后，就和江妈妈打了招呼，回了学校。

回学校那天天气很好，她在午休的时候去食堂给何欣他们打了饭，坐在靠窗的位置等他们。面对着众人的询问，江年只是告诉他们自己病了，至于什么病、严不严重都没说。吃过饭，江年带着阮拾夕去了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