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一在五岁的时候,父母死于一场空难。
此后,王一一的生活天翻地覆。
葬礼当天,父母两边的亲戚为了争夺王一一的归宿问题十八般武艺齐齐上阵。
两边的老人都命不好,没熬过最困难的时候。两边战场的主力军上大伯和舅舅。
对于这些亲戚,王一一并没有多熟悉。
只在过年时匆匆见过几面,开展过几次红包拉锯战。
但今天的情况远比红包拉锯战还要复杂。
大伯王一一是我们王家的骨血,我还在,就不可能让外人收养。
声音冲破天际,一字一顿,可见他的苦心孤诣。
舅舅一一是我姐姐的孩子,只要我在,就看不得你们算计她。
算计?
什么算计?
大伯算计?我看你是吃撑了到处放屁,长兄为父长嫂为母。读过书的都知道这个道理。一一跟着我是最合适的。
舅舅放屁,你们一家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当初算计我姐夫和姐姐,他们不得不背井离乡,出来打拼,好不容易打拼出一套房子,你们就跑出来攀关系,现在我姐姐姐夫尸骨未寒,你们又来算计他们孩子。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带走孩子。
哦哦哦。
恶毒亲戚吃独户呀。
是打脸文的标配嘞。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快进到打脸情节,我最爱看打脸了。
大伯你个完犊子的,当初是我弟自己有魄力有决心,带他出来闯荡,把田地买给我的。天王老子来了我都是这么说。
大伯略逊一筹,大伯母出战。
大伯母小谢啊,你自己都还是孩子呢,你怎么养孩子,你明年才毕业,又要找工作又要照顾孩子,你哪来那么多精力。就算你硬把孩子要过去了,你带着一个孩子怎么说媳妇,哪个大姑娘愿意嫁给一个带孩子的汉子。更何况还不是你生的。
哦哟
直戳心窝子
叔叔面红耳赤,战力快归零了。
舅舅就算我这辈子不娶媳妇我也不可能把孩子让给你们,孩子给你们带就是毁了她。你们自己的大闺女都被拿去换亲了,你们会好好养别人的女儿吗?
大伯母一一怎么是别人呢?一一可是王老二唯一的血脉,就算不为别的,就为王老二每年给家里老人孩子寄的衣服鞋子,吃的用的,怎么也得让孩子吃饱穿暖。
叔叔眼睛都快冒火星子了,奈何嘴笨又不占理,只能着急上火。
细腰长腿,不愧是清纯男大,就算是气到冒烟也好看。
我正看得起劲,就被旁边的大手一把薅了过去,是大伯母。
她手劲大的捏得我骨头疼。
可惜挣不开。
大伯母一一,跟大伯母回家去吧。和你浩浩哥哥一起玩,你浩浩哥哥会的可多了。
我偏头看了看冒着鼻涕泡吃手指的小男孩。
老长的鼻涕被他抬手用袖子一把擦去。
看得我一言难尽。
叔叔和大伯还在那边单线对垒,这边已经被大伯母偷家了。
带我的保姆阿姨小蓝看到形式不好,昨天就提包袱走了,至于包袱里面装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贵重物品都放在爸妈房间里的保险箱子里。
我的压岁钱什么的都存在我的银行账户里。
能被瓜分的就只剩下这一间位于城区的四房两厅一厨三卫带小露台的大平层了。
小蓝还算有良心,走之前还让我把房产证和我妈的首饰藏起来。
如果是一个真的五岁小孩可能还在为父母去世和亲戚夺财而战战兢兢。
但可惜我不是。
我出生与这个世界没有的朝代。
既不是王公贵族也不是杀手联盟。
只是一个小小山村的大家族的小小寡女。
我从小聪慧,家庭和睦,父母慈爱,邻里和谐,家族昌盛,在十五岁那一年,一家之主的父亲死于一次瑶役。
那是一场大雨,铺天盖地,洪水肆虐,大水冲垮了周围三个村庄,得幸我们村庄位于高地,只要累高河道就能阻挡洪水,于是村长伯伯组织村里壮年在大雨中修河道。
父亲身强力壮,在抢修河道的一线,他穿着蓑衣戴着斗笠把一袋袋装着泥和石头的袋子垒到河道上。
可村里人低估了这场下了一月的雨。
河道决堤了。
父亲和几个叔伯都被大雨冲走了。
此后家无宁日。
在葬礼过后,开祠堂。
把族里分给父亲种的地收回去了。
因为被大雨冲走的人当中,只有父亲无儿。
儿子才能分得土地。
母亲依旧沉浸在失去一家之主的悲哀之中。
茶饭不思。
我知道把地收回去就没有活路了。
我竖起尖刺,据理力争,撒泼打滚。争的几锭银子和住的几间房子,我家地在我嫁人后归还族里。
和蔼可亲的族老,笑脸相迎的族亲,都变成了在背后机关算尽的族人。
为了地,为了房子,为了我的聘礼,可能还有我母亲的聘礼。
我三更起五更睡,洗衣做饭耕地。
可那不是你勤劳就有收获的年代。
还有一群想把你扒骨吃肉的族人。
母亲苦苦支撑了一年。
我知她害怕,怕每夜被醉汉敲响的门,怕妯娌扑到脸上的流言蜚语,怕族人当面笑脸背后算计劝言。也怕我拼了命的劳作倒在田埂上。
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短短一年,人情冷暖经历了个透。
母亲改嫁当日我并没有出现。
我把家里能买的都买了,给她傍身。
我转身去了山上。
村里人人都想分一杯羹的房和地我都不想要了。
可我忘了,他们想分一杯羹的还有我。
我躲在山上没几天,被搜山的找到了。
他们把我买了。
不知道被买去哪里?不知道他们买的是活的还是死的?
我拼死都保不住的那就不要了。
包括我自己。
包括我的命。
我听到了,他们说如果我死了就把我拉去冥婚。
又是大雨。
连下三天。
我想到了我父亲。
我想,女子如同货物,下辈子不当女子了。
我听着雨声睡不着,饿的狠,每天只有一碗水。
站都站不起来。
但我还是爬出了屋子。
去找我父亲。
雨越下越大。
我趴在喝了个水饱。
勉强能站起身来。
一路跌跌撞撞来到河边。
奋力投身。
我想着,休想在我身上赚一分钱。
我沉入水底,渐渐失去意识。
从没想过还能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刺眼的白织灯。
那是我出生五天以后了。
我睁开眼睛前的那五天,我沉浸在重获新生的无促之中。
接受现实之后就是吃了睡睡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