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朱明玉在梅树下站久了,脸被冷风吹得有些僵硬。
她眨眨眼,缓解酸涩的眼眶。
“若有缘分,我们定会再见的。”
“多谢郡主开解。”邬善看着枝头将落未落的梅瓣,觉得它像极了此刻自己悬着的心。
邬善知道,这不过是她的一句宽慰。
他不敢说“等我回来”,也不敢问“你会等我吗”。他们之间,本就不该有这样的约定。
他是即将外派的官吏,她是金枝玉叶的郡主,命运早已将他们推向不同的方向。
如果他早点说出口,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冬天的风不讲道理,说来就来。吹得梅枝摇曳,几片花瓣终于不堪重负,簌簌落下,其中一片恰好落在朱明玉的肩头。
邬善下意识地伸手,却在半途停住,指尖微微蜷缩,终究没有替她拂去。
朱明玉低垂着眼睫,目光落在他悬在半空的手上,唇角极轻地抿了一下,她缓缓抬手,自己拂去了那片花瓣,指尖在裘毛上轻轻一捻,像是要碾碎什么不该有的念想。
“邬公子……保重。”她的声音停留在梅林,邬善深深一揖,不敢抬头看她。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说出不该说的话。
他最终只道出这四个字:“郡主珍重。”
朱明玉眼看着邬善缓缓弯下腰,一寸寸,像是竹节折断。他行礼的姿态太过郑重,青竹般的脊梁弯成一张拉满的弓,仿佛要将这一生的爱慕都倾注在这一揖里。
良久,邬善才堪堪起身。
这一切,都落在不远处宋墨的眼里。
当邬善再次抬头,他的脸上重新挂上朱明玉所熟悉的笑意。
“臣愿郡主一生顺遂。”
是君臣,不再是幼时牵手许诺的邬家哥哥。他行礼的姿势标准得能入《礼部则例》,却在转身时微不可察地踉跄。
朱明玉欲去扶他,但邬善已不着痕迹地避开,衣袖擦过梅枝,带落一地残雪。
“臣告退。”
朱明玉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思绪万千。
“德真对郡主一片痴心,”宋墨的声音突然刺破梅林的寂静,他不知何时站到明玉后面。
朱明玉被吓得直往外窜,听着来气,打断他的话:“所以呢?”
宋墨逼近,仗着身高优势将朱明玉逼到梅树一角。
朱明玉瞳孔震动,“你你你要干什么?”
“郡主喜欢过德真吗?”
哈,他抽什么疯。
她眼睛慌张的四处乱转,发现整片梅林只剩下她和宋墨两人。
新桐呢?
“郡主可记得,填仓节时,在广和楼上那半扇《罗衫记》?”
“……我从未在广和楼看过戏,更何况你说的《罗衫记》”
宋墨笃定道:“你在撒谎。”
朱明玉给他的话一梗,忍不住质问:“你凭什么认为我在撒谎。”
铃铛作响,朱明玉看见他手里挂着的两枚香囊球,两枚一模一样的香囊球。
“郡主曾说过,您手中的香囊球世间仅此三枚。”香囊球在他手里轻轻转动,鎏金镂空的纹路几乎相差无几,“一枚是郡主亲手赠与我的,另一枚是填仓节我无意勾走的。”
铁证面前,朱明玉再也狡辩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