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娘，我没有家了

苗家的船回来后，因为被扣留太久，船上的东西已经不能卖了，跟着苗家做生意的百姓损失惨重，跑到苗家去打砸抢夺。

就算沈眷拔刀威吓，奈何人多势众，她也不能真伤人。

还是窦昭与纪咏听见动静出面解决。

纪咏以律法制止闹事者，窦昭抵押亡母玉镯承诺十日内结清欠债，与闹事者签字画押。

苗家欠债颇多，十日之内结清不是易事，苗安素与窦昭聚在一起商讨此事。

沈眷从兜里掏出全部家财递给苗安素：“钱没了还能再赚，这些先拿去还债吧。”

“念娘这怎么能行！”苗安素放下手里的烤土豆，推脱道：“这些钱是你攒了许久的。”

“我已有办法结清债务了，念娘你还是收好吧。”窦昭道，“把船卖给官府，归还海市，这笔买卖官府不会错过的。”

“卖了船，我们另寻商机起家。”

苗安素将烤好的土豆一人递了一个：“清货时发现的，别的货物都坏了，唯独它还没腐烂，我就拿来烤了试试。”

“土豆，我在海上时见过，船队都会备一些，就是因为它不易坏好保存。”沈眷说。

“可惜好些都发芽了。”苗安素叹了一口气。

窦昭却觉得发芽的土豆是重新起家的契机，此时福亭先前遭遇了台风，现在荒田良多，租下来种土豆既能填饱百姓肚子又能拓宽新的粮食品种，一举两得。

沈眷点头，再次把钱拍到苗安素面前：“所以不要推脱，就当我投资你。”

苗安素这才把钱收下，拍着胸脯保证：“我定让念娘赚得盆满钵满。”

沈眷顿了一下：“有件事想说一下。寿姑，这段时间多谢你收留我，今天我要和你们告别了。”

窦昭怔住，苗安素握住沈眷的手问：“念娘你要去哪？”

“只是不在田庄住了，或许我们还会在京中相见呢。”

……

沈眷有了新的工作，谁想到她随手一救的美妇人竟然是宁德长公主。

宁德长公主是个眼见深远的人，她有才学也有野心，最人人皆知的事例就是她为了能有更多封地食邑牺牲了自己的婚事嫁给了年近五十的老宗室。

窦昭她五伯更是凭一首青词让宁德长公主举荐。

她的新工作就是宁德长公主给找的。

宁德长公主带她进宫，她的顶头上司成了当今天子，她进了缉影卫，凭着师傅的遗物空降指挥同知，地位仅次于指挥使。

在沈眷天天跟下属打架打服他们的时间里，宋墨接到母亲病危的消息快马加鞭回京，只可惜他紧赶慢赶还是差了那么一步。

“沈大人，英国公府中暗探传来消息。”除了有被她打服的下属，还有一批原就是她师傅亲卫的后人。

她的师傅是先帝时期权力动荡时的幸存者，师娘死于期间，师傅就此隐居，师傅临终才提起这些。

沈眷觉得她没有政治头脑，原本没打算给皇家做事的，可没有权力，到底是护不住她在乎的人。

于是，得知宁德长公主带她面圣，她才决定拿出师傅的遗物。

好在她的工作算是专业对口了。

沈眷接过密报，英国公斥责宋墨与其母身边的侍女梅蕊私通致梅蕊有孕自尽，英国公杖刑宋墨，欲开宗祠除名请旨废他世子之位。

沈眷默了一下，她知道古人一妻多妾是常理，但她还是不信宋墨那样的人会与侍女私通。

沈眷将密报按流程安置，“窦府的呢？”

“大人，两位窦大人刚带着窦四小姐回京中。”

沈眷摆了摆手，下属就离开了她的办公室。

深夜，结束工作后，沈眷悄无声息地翻进英国公府。

宋墨身上的伤很重，英国公好像并不想他活一样，他伤在臀背，却毫无力气避开伤处，靠在墙边低垂着头。

沈眷看见他的时候差点以为他死了，眼眶都红了，恨不得去杀了英国公。

沈眷抹了一把眼泪，伸出手去松开他的衣服上药。

许是伤处刺痛，宋墨醒了过来。

“念娘？”他声音虚弱而低迷。

“嗯。”沈眷只轻回一声，她怕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念娘，我没有家了……”

沈眷额头抵住他的肩胛，初见时他是多么得意气风发，此时的他却破碎地如同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沈眷终究敌不过心中涌起的酸意，泪水悄无声息地砸落在宋墨散落的衣服上。

沈眷快速平复完心情，加快手里的动作上完药，与宋墨面对面，双手捧起了他的脸，目光相对，她认真地说：“我也没有家，但我有了在乎的人。”

宋墨伸手覆盖住沈眷的手，脸贴近她的手心，眷念地闭了一下眼，眼角落下泪来，目光柔软地说：“还好有你在……”

“梅蕊的事，我知道了。”

宋墨紧张地都坐直了身体：“念娘，我没有……”

“我信你。”沈眷安抚他，“此事不对，有蹊跷。若梅蕊的孩子真是你的，那她不应该自尽，应该等着你回来告诉你，然后进你房中，她的孩子生下来就是你的长子。她不该自尽，更像是被灭口然后栽赃给你。”

沈眷擦去他脸上的血渍：“英国公欲开祠除你名废你世子之位。”

“这就像为了除去你而设的阴谋。”

宋墨凄苦地一笑：“他从不曾在意过我。”

宋墨拢上衣衫，强撑着站起来：“几时了？”

“快子时了。”

“宋宜春要除去我是不会放过我的亲信，我要去救他们。”

沈眷取出暗卫专用秘药，能短时间激发服用者的潜力但有副作用：“你的伤太重了，药效应该能撑到天明，但是药效过之后你的伤势会加重，短期内无法再动武。”

“到黎明，足够了。”宋墨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