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塔寺里总是况有短墙银杏雨。
鸭脚黄会努力地在人的衣痕留下缱绻疏影。
池優桐缓步走在树下,瞧着地上零落浮华,
旧的质感像摊开在地的古铜纸。于是步履间,就像把悠长岁月轧入脚下青砖。
随后便是流淌与横泄的诗意。
不知听谁说,每年秋日寺里银杏落地,捡上个一枚两枚,便能接到好运。虔诚的信徒会不余遗力做每一件可能得天垂赐的事,因此女生背上包,须臾就出了门去。
——
寺庙不大人却极多。
他们涌入鼓楼,攀上檐牙高啄,紧缚廊柱,将自己全身心托付与神明。
那么遍地铜臭,以物质交换虚无愿想。
池優桐厌烦人多,便绕开渊涌风厉处,随着那曲径通幽。
庭中有奇树,盘亘古亘今。
银杏构成的秋天,连风亦是往日吹来。
女生弯了腰,捞起一把了无痕。
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小时听到的故事。
太宗于长孙皇后重病时听闻银杏可祈福,便立刻下令修建禅寺,并满怀虔诚,将银杏树苗植入寺土中。
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世界的某处是相连的,如此这亭亭盖也是否就是一千四百屹立扎根的那棵。
有幸沾得些浸染岁月的洗礼,总是令人高兴的。于是,池優桐笑起来,不知迷了新人赶旧人。
啪嗒,一片银杏悠悠荡荡,落在发顶。
女生讶异地摘下明黄,将其铺展开细细端详。纹路流畅地自上隐没在叶柄,只是重量不同寻常,总觉含了别的什么。
越瞧越觉得那些岁月刻痕涌成涡轮,叫人迫切地想要靠近,灵魂相通。
此后池優桐便在书桌立着这一叶,无事与它倾吐些难言之隐。
她这样唤着,往往如泣如诉的意味隽永深长。
而日久,公孙姮却时常后悔随着女生回家。
可叹那惊鸿,令人生生醉了(liǎo)。
布满翰墨的纸页被拍在桌案。池優桐无言半晌,微颤着手将其铺开。
上头歪歪扭扭写了小篆,费力也只认出个“愿天上人间、年年今日,都欢颜。”
完全不明就以,女生往公孙姮那望去,却见她赤足沾地,步履间微尘蔓生,塑造出平凡的肉体。终于,仿佛不再疏离骄矜。
“你……”池優桐忽的失去言语,所做仅是递上一双鞋并且比划着示意。
公孙姮瞧了会,翻转间掐出诀来,一瞬,绣鞋乍置于地,镶满浮光,落碧霞。似是极为满意罢,她仔细端看三两刻,随后将鞋放到早已惊呆了的人眼前。
现下,池優桐被拉着出了门去。世界的某处是相通的,转进滨江大道,疑有竹影沆瀣。对跖点的青落到日落时刻人的心头。她悠悠想着,原来是风弄竹声,只道是金佩响月。月移花影,疑是玉人来。
公孙姮着款款烟罗绮云裙,倒真如此这般清明。
“你是银杏。”
“原来这年头,植物也能化人了不成”
对方咿咿呀呀地拂了拂,再没其他。
这方天地是属于木叶的,定格在金黄一片。
黄昏之时,谁人与彼,彼方为谁,无我之问,九月露湿,待君之前。
很早前看过的电影情节忽的鲜明起来,依照里面的说法, 即非白天也非夜晚的时段, 世界的轮廓变得模糊, 或许能遇到非人之物。
池優桐不经意地回头,华服女子依旧站在那儿,却处处透露违和。
“银杏?”
“吾姓公孙,名姮。”
“你会说话?!那为何先前一概不予应答。”
“汝所言何?”
还待再问几句,天就已完全黑下了。
时间一向匆匆又匆匆。
此后说什么,得来的就都是些不知所云的哼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