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八岁前的生活都还不错
直到八岁那年,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我在爹娘还在处理事情的时候偷溜出府
小孩子嘛,总是希望去府外转转的
我在外面玩的不亦乐乎
直到接近黄昏时才去最具盛名的点心铺子那里取我很早之前就跟店家说好的预留的点心
店家笑眯眯的将预留的点心交给我道
“今天是令尊令堂的生辰吧,烦请小少爷替草民送上一份祝福吧”
我拍拍胸脯自信点头
“一定,一定”
我兴致冲冲往回赶,想给爹娘一个惊喜
却看见本是家的府邸一片火光烈焰
手里的点心在这一瞬间悉数掉落
我对附近‘走水了,快救火’的声音充耳不闻
只快速接近火光烈焰中往外爬的人影
……因为我知道那是娘在艰难的往外爬
娘看着憔悴不堪,身上的伤痕和血泪都象征着她已经接近极限
娘爆发出了比平时要大的多的力量抓着我的肩膀
“娘已经接近极限了,所以孩子,这是娘的遗言”
“这是一场处心积虑的灭门案,你爹为了保护我死于火场里了,我们能依靠的只有那位年轻的殿下了”
“殿下他送了拜谒帖,今天一定会来,他会庇佑你”
娘亲眼神饱含慈爱的看着我道
“爹娘也会在天上庇佑着你,保护好自己”
娘说完以后,眼角滑泪,当着我的面咽气倒地
我抱着她的尸首,久久不能回神
漫天的火焰直冲我的面门奔袭而来
娘说的那位殿下出现,脸上没有半分波动
只是立刻将我和娘的尸首一起带走
在一团混乱的情况下,我被殿下带回了宫,认作徒弟,娘亲也被他安排着妥善安葬
我们家被灭门的案子也抓到了主犯和从犯,该处理的都处理了,但是我知道绝对不止那几个犯人,殿下师傅也很清楚
殿下师傅他教导我的是武力和心术
武力是体术,巧劲,软硬兼施
心术则是无可染指的权势,上位者的衡量,在混乱中一举称王的魄力,对生命至高的尊重,基本上都是为君之道
我将这些教诲牢记于心,并完美执行
同样的我很崇拜殿下师傅,他几乎强的不可思议,所以偶尔也会为武力对打烦恼
随后就是知道殿下师傅不把自己当成一条生命对待,还有那些宫中的秘辛
我将这些信息消化过后则向殿下师傅秘密请示出宫
去宫外的民间体察民情,看看朝臣是否做了实事
让殿下师傅更安心的去为登基夺势,夺那些野心不足蛇吞象的高官的势
而后的日子就是我在民间游走,殿下师傅在宫内斡旋,最后夺势成功,登基上位,被称为暴君
陛下师傅给了我一个可以自由出入宫闺的令牌,说我什么时候想回来都可以
我接下令牌后,依旧在民间闯荡
直到信鸽带来了很久都不曾送来的陛下师傅的信件
信件上说他找到了当初灭门案的最后一个逃犯,那是一个死侍,那边的家族已经处理过了,这个死侍是专门留着给我亲手处理的,他有一位心悦已久的女子,我还见过她,还说让我记得监牢门口汇合
看到逃犯的时候我没什么感觉,但是看到最后那几句话的时候,我愣怔了一下
师傅不仅有心上人了,我还见过那位心上人?民间人士吗?
我就这么带着满腹疑虑去了监牢门前
我在监牢门口见到了那个女子和陛下师傅
她黑发黑瞳,脸上和衣角上沾着些许鲜血
但是手上干干净净的,还牵着陛下师傅的手
事实证明,陛下师傅没说错,我还真见过她
她是陛下师傅身边的女君大人
她曾托陛下师傅的指令来帮衬照拂过我,还替陛下师傅传过话
我当时只以为她是陛下师傅身边的一个手下,没想到是陛下师傅的心上人
所以其实互相之间都很熟稔,我们就这么一起进了监牢
中间的过程懒得记了,血肉横飞,复仇结束
找方师的路上还跟女君大人撒谎说我在民间是陛下师傅给我送回家了,女君大人知道我在撒谎也没戳穿
后来三人一起相处的过程中,知道陛下师傅和女君大人都不是普通人,还有超乎预料的传位和赐婚,直到最后才知道他们之间的结局只会有生离死别
我甚至曾试图找相关人士去帮帮他们,但是收获到的回复都不尽人意
无法干涉,无法感同身受,无法改变
这种深深的无力感让我接近痛不欲生
陛下师傅的情况也越发恶化,先是时不时的沉睡后是突然自虐式的伤害自己
女君大人只得将寝殿内部的棱角包好,尖锐物品收起,将陛下师傅接近软禁式的关在寝殿,自己则是来稳住陛下师傅
……但是成效不大
婚期的前一周,陛下师傅的状态莫名的稳了下来
我和女君大人都觉得要出什么大事,但是陛下师傅却很平静,仿佛之前的疯狂就像是我们在沉睡中做的一场噩梦
我们心惊胆战的暗中观察陛下师傅,直到婚期来临
我和那群看热闹的朝臣在新府的门口望眼欲穿,就等着他们到门口
女君大人小心的伸手将盖着盖头的陛下师傅从花轿中牵出并跨越门槛
身着婚服的一对有情人,一个温柔绻眷,心细如发,一个善解人意,聪慧非常
那群看热闹的朝臣七嘴八舌的说着吉利话,把他们两个堵着不让进门,我扶额让他们收敛点
他们也终于是进了新府的门,我看着他们的背影默默感慨
爱可真是一个神奇而又让人完全无法预料的情感
完全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来临,也不知道它会带来什么样的连锁反应
但是人会为此心甘情愿的沉沦于此
以及果然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陛下师傅会是那个嫁的,但是他喜欢就好
毕竟没有人可以对别人的想法说三道四
我想通以后,赶紧赶忙的进府内观礼
喜婆的颂词和他们的三拜礼一同进行时,我能明显感觉到那种尘埃落定的平平淡淡的幸福
温暖而又治愈人心的爱在此刻具象化了
我忍住想要落泪的冲动,在喜婆的礼成声中开宴,又在喝酒的应酬中对女君大人说
“师娘,你们一定要幸福”
她对着我点头,接着跟朝臣应酬
没多久她就向朝臣推脱说不喝了,光速去找陛下师傅去了,朝臣和我也都打道回府,都在内心祝愿他们今夜的洞房花烛有序进行
直到我收到女君大人,不,师娘的信件又匆匆赶去
看到了陛下师傅在师娘怀里平静的睡颜和师娘面无表情的悲伤凝望着我
我心里有了推测,哀戚的凑过去问师娘
“师傅走的时候,疼吗”
师娘摇摇头道
“不疼的,他走的很安稳”
就这样,新婚即新丧
我失去了陪伴我六年的陛下师傅
师娘失去了她爱着的夫君和爱人
我们都失去了他
而后师娘辞去了女君一职,转去了空空如也的皇陵
她称自己为守陵人,守护着皇陵里无字的暴君碑
除了有一次她察觉到朝堂可能出了问题,跟我一起回到朝堂替我镇场子后
她再也没离开过皇陵一带
我则是一有时间就会去皇陵的无字碑前看看他们
后来经常会以公务繁忙无法前去的由头,托人去皇陵给师娘传话
实际上却是我染了重病,治不好的那种,只要让师娘看到她就会发现,所以我不愿再去
直到我重病不治,药石无医,无法再离开床榻,传话的人自做主张的将消息传给了师娘
师娘在收到消息后,就急匆匆的从皇陵那边赶来见我最后一面
我看着师娘,强撑着想坐起来被她按了回去
她看着我的表情无悲无喜,像是习惯了别离一般
我哽咽着向师娘道歉
“对不起,师娘,我……快撑不住了”
恍惚间我竟看到了师傅的身影,跟记忆里分毫无差的模样和眼神,但又仿若多了层深切的悲哀,这就是人死之前的回马灯吗
我喉咙已经干涸的说不出话了,却还是喃喃道
“师傅,您来接我了吗……”
师娘握着我的手,肯定了我的话
“你师傅来接你了,安心的跟着他走吧”
我露出了我重病以后的第一个笑容,安心的跟着师傅的身影离去
少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