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儿

白芷拖着湿透的裙裾回到寝宫时，发现殿内竟多了个陌生的小宫女。那丫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见她进门立刻跪下行礼，额头抵着青砖地面，声音怯生生的。

“奴婢鑫儿，奉内务府之命来伺候娘娘。”

白芷脚步一顿，湿发上的水珠滴落在鑫儿面前。她眯起眼打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宫女——梳着最普通的双丫髻，粗布衣裳洗得发白，跪姿倒是标准得挑不出错处。

003在她识海里冷笑：“哟，这宫里的人精们动作倒快。早上还连个引路宫女都不给配，这会儿就巴巴地送人来了？”

白芷唇角勾起一抹讥诮。是了，今日狗皇帝当众给她披衣，等于狠狠打了皇后的脸。这些见风使舵的奴才们，既不敢违逆圣意，又怕站错队——所以才送来这么个明显是临时凑数的小丫头。

“起来吧。”白芷懒懒地抬手，故意让袖口的水甩在鑫儿脸上，“本宫这儿冷清，你倒是不怕被连累？”

鑫儿慌忙用袖子擦脸，却仍规规矩矩地答：“能伺候娘娘是奴婢的福分。”

白芷忽然俯身，沾着雨水的手指挑起鑫儿的下巴。小宫女吓得睫毛直颤，却不敢躲闪。

“知道上一个伺候本宫的宫女去哪了吗？”白芷压低声音，眼底闪过一丝恶意，“被本宫...剁了手脚喂狗呢。”

“娘、娘娘饶命！”鑫儿瞬间面如土色，整个人抖得像筛糠。

“噗——”白芷突然笑出声，随手抛了块帕子给她，“逗你玩的。去烧些热水来，本宫要沐浴。”

待鑫儿连滚带爬地退下，003忍不住吐槽：“宿主，你吓唬小孩子干嘛？”

白芷解开湿透的外衫，冷笑道：“这宫里哪有什么天真无邪的小宫女？要么是皇后的眼线，要么...”她望向窗外未散的雨幕，“就是另有所图。”

鑫儿提着热气腾腾的铜壶，低眉顺眼地往浴桶中添水。水声哗啦间，白芷忽然“哎哟”一声，揉了揉太阳穴，状似疲惫地叹息：“这雨淋得人头疼……鑫儿，你说皇后娘娘为何总针对我？”

鑫儿手一抖，热水溅湿了袖口，连忙跪下：“奴婢、奴婢不敢妄议主子……”

白芷慵懒地掬起一捧花瓣，似笑非笑：“怕什么？这儿又没旁人。”她突然压低声音，“其实啊，我早知道薛娘娘是怎么死的——”指尖轻轻划过水面，“皇后用的那味‘雪里藏红’，还是从我父亲军中流出的毒呢。”

鑫儿瞳孔骤缩，捏着壶柄的指节发白，却强作镇定道：“娘娘慎言！这等话若传出去……”

“传出去？”白芷猛地从浴桶中倾身，带起一片水花溅在鑫儿脸上，“所以……你会传出去吗？”

鑫儿伏地颤抖，突然“咚”地磕了个响头：“奴婢发誓，若对外吐露半字，天打雷劈！”抬头时眼圈通红，“实不相瞒……奴婢的姐姐曾是薛娘娘的贴身宫女，后来……投井了。”

白芷眯起眼，“哦？”慢条斯理地系上寝衣带子，“那你更该恨皇后才对，为何今日才被派来我这儿？”

“因为奴婢一直在等……”鑫儿眼底涌出泪光，“等一个能撕破皇后伪善面具的人！”

白芷眼底闪过锐利，但很快化作温和的笑意。她伸手虚扶了一下鑫儿，指尖却在触及她手腕时微微一顿——鑫儿的脉搏跳得又快又乱，像是恐惧，又像是兴奋。

“原来如此...”白芷轻叹一声，声音里恰到好处地掺入几分怜悯，“起来吧，地上凉。”

她转身走向妆台，借着铜镜的反射观察鑫儿的表情：“既然你与皇后有这等血仇...”指尖轻轻敲击着妆匣，“明日随我去个地方可好？”

鑫儿忙不迭点头，眼中闪着泪光：“奴婢愿为娘娘赴汤蹈火！”

“傻丫头。”白芷轻笑，从妆匣取出一支素银簪子，亲手别在鑫儿发间，“这个赏你。”手指状似无意地拂过她的耳后——那里有一道极浅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所伤。

003在识海里尖叫：“宿主！你离她远点啊！”

白芷在心里冷笑：“嘘...你看戏就好。”

深夜，殿内只余一盏残灯。

鑫儿悄声摸到白芷榻前，从袖中滑出一支细长的迷香，指尖一搓，香头燃起一缕几不可见的青烟。她屏息将香凑近白芷鼻尖，另一只手轻轻晃动床幔，制造“微风”的假象。

白芷闭目假寐，胸口的起伏逐渐放缓，连睫毛都不再颤动。鑫儿等了片刻，突然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又故意碰落枕边的玉簪——

“铛！”

玉簪落地脆响，榻上人却纹丝不动。

鑫儿唇角勾起，转身时裙摆无声掠过地面。她没注意到，自己发间那支银簪的桂花花心，正泛着微弱的蓝光。

白芷倏然睁眼，眸中一片清明。她赤足点地，像一道影子飘然尾随。途经门槛时，她故意踢到一颗珍珠——那是白天从鑫儿香囊里“意外”掉出的。

白芷如一道无声的魅影，缀在鑫儿身后。她足尖点地，轻功卓绝，连风都未惊动半分。鑫儿一路疾行，却始终未曾回头——她太自信了，自信到以为这深宫无人能窥破暗卫的行踪。

可就在她即将拐向凤鸾宫与凤阳阁之间的岔路时，白芷耳尖微动，骤然察觉身后有人！

她猛地旋身，袖中暗藏的银针已抵至来人喉间——

“芷嫔也来裳月？”

施言秋的手指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唇角微扬，眼底却无半分笑意。月光映照下，她一身夜行衣，发丝高束，与白日里温婉病弱的长乐公主判若两人。

“殿下深夜不睡，倒是好雅兴。”白芷收针，语气讥诮，目光却紧锁施言秋的袖口——那里隐约透出一抹寒光，似是匕首。

白芷浑身紧绷，她并看到施言秋收匕首的动作，只觉对方杀意未消！

见施言秋突然俯身逼近，手中寒光一闪而逝——

“找死！”

白芷眼神一厉，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掌掴声在寂静的宫道上格外刺耳。

施言秋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扇得踉跄几步，重重摔在地上，唇角瞬间渗出血丝。她捂着脸抬头，眼中满是错愕：“你……！”

木子楠山还有一章晚上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