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那天之后，我和丁源在相同目的的驱使下结成了“同盟”——他想夺回秦紫墨的芳心，而我，则暗恋秦紫墨的现男友贺俊宸很久了，在他们认识之前，我就暗恋着他了，可惜，平凡如我，努力做了整整一年的心理建设才敢和光芒四射的他主动认识，成为点头之交。

他是光芒四射但又冷漠疏离的高岭之花，虽不像玫瑰一般长着尖刺，但总是和人保持着安全距离，令人无法接近。

可高岭之花爱上了热烈张扬的玫瑰，玫瑰也愿意为他收敛锋芒，才子佳人，郎才女貌，在我见过的人里，没有比他们与彼此更相配的了。

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因此我和丁源的组合，听起来就是很没有下限的组合。从小为了生存，突破道德底线的事我做得不算少，所以没什么负罪感，但丁源那般阳光的人竟也会做这种勾当，甚至做得比我更绝，这是我没想到过的。

“我知道我长得很好看，但是你一直这么看着我会让我有压力的！”数九寒天，北风呼啸，大雪纷飞，这是我们高中的第一个寒假，丁源坐在我对面，脸上仍然挂着他的招牌笑容。这笑容初看令人心动，但是这一学期来经常看到，我已经感到有些厌烦，努力按捺住想揍他一拳的冲动：“这么冷的天，你叫我出来干什么？秦紫墨也不会在这么冷的天的大清早出来约会的！”不到八点就被他一通电话叫醒，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实在没法给他好脸色看。

“今天叫你出来不是为了我们的计划，”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亮亮的小东西，拿在手上晃了晃之后递给我：“你不是要过生日了吗？提前送你一个小礼物。”

一个非常精致的钥匙扣，装在透明的盒子里，温热的，还带着丁源的体温，或许是因为快餐店里的空调开得太足，热气熏蒸得我有些口干舌燥，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愣愣盯着这个突然的“礼物”，我人生中第一份生日礼物。

从前和那个女人一起生活时，过得很拮据，她一个人要养活三个人，要供我读书，照顾瘫痪在床的外婆，连自己的生日都无暇顾及，自然也不会想起我的生日来，哪怕她想起来了，也只会因此更讨厌我吧。一个不该出现在这世上的，应该在那个大雪天死去的累赘，因为她一个心软，就这样毁了她的人生，葬送了她的光明前程，让她的后半生一直在生活的苦海里挣扎沉浮，至死才休。

至于现在这个家，只是秦紫墨的家，不是我的家，那个男人愿意给我衣食无忧的生活，继续送我上学，已是仁至义尽，我不在意也不想奢求得到更多。

“喂，至于盯着看这么久吗？就这么喜欢我送的礼物吗？”丁源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此刻他的笑容看起来顺眼了许多。

“谢谢你，丁源。但是，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生日的？只有户口簿才记得我的生日，你偷看了我家的户口本吗？”其实，那个女人直到死前才告诉我，户口本上的生日不是我真正的生日，而是那天，她去世的那天，那个大雪天，她带着不甘和落寞，把我托付给一个陌生的男人之后，就再也没有睁开眼，那天才是我真正的九岁生日，我永生不会忘记的一天。

“你猜啊。不过你自己慢慢猜吧，我现在得走了。”他看了看手表，脸上的表情正经了些：“我们一家今年要去海南过年，所以，我们要开学才能再见了，这段时间我不在你可得好好‘卧底’哈，别忘了我们的计划。”

……正经不过三秒。

“你确定你要离开这么久？你不怕等你回来的时候你就完全出局了吗？秦紫墨这次很久没换男朋友，说不定真的有点喜欢贺俊宸了，你还不抓紧在她面前刷点存在感啊？”想起秦紫墨之前一个月换一次男朋友，这次却稳了这么久，实在有些奇怪。

“没事，提前祝你生日快乐，秦堇。外面风雪很大，回家时注意安全。”我还没看清他的表情，他却突然站起来，只丢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隔着快餐店的玻璃窗看着他的背影，窗外大雪纷飞，他走得极快，雪花落在落在他的身上，又很快融化。直到他的身影淹没在人海，我忽然感觉内心有什么东西悄然裂开了一个小口子。

秦紫墨瘫在沙发上看电视，但眼睛却死死盯着手机，我走进客厅时她突然转头看着我：“你去哪了？一大早就不见了，也不说一声。早饭给你留在桌子上的，自己热一热吧。”

我把手中的奶茶递给她，包装得很严实，所以回到家还是热的：“出去逛了逛，顺便吃了个早餐，喝奶茶吗？无糖的。”

“谢谢。”她接过奶茶顺手放到茶几上，但仍盯着我，那目光看得我有些心虚，我别过头不敢看她的眼睛，生怕被她发现我和丁源的勾当，虽然这一学期我和丁源经常在她和贺俊宸约会时跟着，使他们不得不习惯我们两个的存在。

“你今天好像不太一样。”她幽幽开口。

“哪里不一样了？可能是外面太冷了，被冻的吧，外面下了好大的雪啊。”我不敢看她，努力压下心中莫名的躁动。

“是这样吗？算了，我自己的事都没理清，才懒得管你。”她的语气是难得的低落，只是看着手机，好像在等什么消息一样。

“你怎么了？”这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毕竟这样幽怨的秦紫墨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从前的秦紫墨从不会有这种迷茫的情绪。

“你又没有谈过恋爱，你不会懂的。”她赌气般把手机甩到一边，说道。

我无法反驳，想到我和丁源的“计划”，又耐着性子听着，可惜秦紫墨只叹了口气，便不再开口。

这怎么行！为了搞清楚状况，我只好主动出击：“是跟他闹别扭了吗？难道，你真的喜欢上他了啊？”

“他和以前那些人都不一样。”谈到贺俊宸，秦紫墨的脸上就挂上了明媚的笑容：“我是不是都没有告诉过你，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啊？”

自然是没有的，那时候的秦紫墨沉浸在恋爱中，完全将我这个昔日的僚机抛之脑后，然后过了不久我就在学校遇到了丁源。

“我们是在新生晚会上认识的，他和我都是主持人，还记得吗？他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以为他会很高冷来着，对人接物都彬彬有礼，但是就是总是板着一张脸，也从来不主动跟人交流，遇到问题大多数时间都能自己解决了，我一直担心他不好相处不配合工作害我出丑啊。”

当然记得，去年夏天那场晚会，秦紫墨不仅是主持人，还表演了一支绝美中国舞，惊艳全场，直接奠定了她的“校花”地位。至于贺俊宸，他不就是高冷的人？对人有礼貌是家教好，但也仅此而已了。

“但是经过几次排练，渐渐和他熟悉之后，才发现他才不是高冷，只是性格比较安静，而且工作也从来不为难我，非常配合我，和他一起主持的体验简直不要太棒。”

“仅仅因为这样你就喜欢他了？”秦紫墨身边从来不乏优秀的人，何况这些只是他做为主持的分内事罢了。

“没有，那个时候他居然不喜欢我，让我很挫败。明明那些男生一个个的都求之不得想和我在一起，他居然就只把我当一个临时的同事，完全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让我一度怀疑自己的魅力是不是变小了。”

“……”还真是非常符合秦紫墨性格的理由啊，我无话可说。

“中间有点复杂，总之，后来他就跟我表白了。我原本以为我对他只会是一时的新鲜感，但是没想到……”说到这里，她又对着熄屏的手机叹了口气。

秦紫墨不愿意说，我也不能逼她，但是我猜，丁源的单恋应该要彻底be了，秦紫墨如今满心满眼都是那个人。

想起这些事我却一点感觉都没有，或许其实在哪个我自己不知道的瞬间突然就不喜欢贺俊宸了，那些见不得人的心事，在我不曾意识到的某一刻都随风飞走了。

这样似乎也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