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御祥和千霜恢复如初
圣上下了御召,因二人触犯宫规,但又念其往日成就,不忍降罚,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陛下既然他们二人都不愿同对方在一起,那么为他们指婚,是最好的安排
德公公陛下,老奴觉得不妥
陛下哦?为何
德公公陛下莫不是忘了,与那西域联姻之事
陛下你不提醒,朕还真是糊涂了,既然如此,那就让冯玉惜成为太子的妾室,择日完婚,不得有误
德公公陛下,您这到底是赏还是罚啊,这西域的公主还没有着落,就先让太子殿下有了妾室,这于理不合呀!
陛下节度使来报,西域已经在边境安营扎寨了,这西域公主的身体弱不禁风,若是想要康复,怕也得要一年半载,与其等这么久,还不如先让他们二人完婚,等到来日朕自有说法,你不必担心
陛下而且既然是惩罚,自然得速战速决
陛下颁下去吧
德公公是
韶华宫
德公公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册立冯玉惜为太子侧妃,择日完婚,不得有误,钦此
白千霜什么?!
尚枝啥!
易璃不会吧
疏月我……我没听错吧!
文琦怎么会这样!
关玉寒这就是活罪难逃么!
德公公玉惜姑娘,您没有听错,这是陛下的旨意,千真万确
疏月我算是明白了,什么才是这世上最严酷的刑法
关玉寒那……那这是好事啊,还是坏事啊
尚枝你傻啊,姑娘不能随心而活,自然是天大的坏事啊
文琦这……这陛下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明明知道他俩现在水火不容,还……还如此下策,这……这绝对是下下策
易璃文琦!
文琦(噤声)
德公公(瞟了一眼文琦)圣上旨意,不容侵犯,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还请玉惜姑娘做好准备,后日晚上等待娶亲队伍,老奴告退
尚枝(小声)这叫什么事儿啊
德公公走后,千霜双眼无神,颓废地坐在榻上,愣愣发呆
易璃妹妹,别难过,无论以后结果如何,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文琦呃呃……是啊小表姐,虽然圣上这个惩罚是严厉了点,但是,也没有坏处嘛,起码,咱们不用担心受皮肉之苦了
疏月对对对,看似复杂了些,实际上也并没有要命
关玉寒若是表姐真的不愿嫁人,我们不如去月老庙,再去求一求,拜一拜,说不定老天有眼,还能有些转机?
白千霜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白千霜众生因苦求神、因惘问灵,正如溺水者将稻草视为救主,所谓神明,也无非是绝境者编织希望的造物
白千霜我此刻的内心很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尚枝也就是说,姑娘早就猜到了
白千霜(摇了摇头)
易璃玉惜,我记得你当时不是说过,此生再不愿重蹈覆辙
易璃如今……如今这般处境,我们该怎么办啊
文琦哎?有了!要不然我们逃婚吧!
关玉寒你傻啊!这次是圣上的旨意,谁要是逃婚,就是一死!(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疏月我们再想想,肯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白千霜诸位莫在为我费心了,已成定局之事,就无法回头了
白千霜我不可,也不能连累你们,所以……你们莫在为我想办法了
文琦可是!
白千霜当时御祥扮成陌生男子,与我相邀,只为劝我放下,让我好好爱自己,后来他又为了保护我,让我逃离这个龙潭虎穴,不惜自戕
白千霜而我……何尝不明白他对我的心意,只不过是造化弄人罢了,现在,绝情丹已碎,从此以后,我只愿顺心而活,但是,若要把我之痛,立在大家性命之上,我情愿一死,也不愿再拖累大家
疏月你说什么呢,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无需这般见外
白千霜可是……
易璃你只是他的妾,无需这般难过,若真有那一日,合离就是,何苦来哉
白千霜姐姐,我虽是妾,但是身为侧妃,怎能说合离就合离
白千霜虽然我也好希望是这样,可是,皇命难违,由不得我做主啊
白千霜我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我没得选!
元恩泰怎么就没得选了!只要你说不愿意,我这就跟圣上说去,实在不行托我父亲在朝堂上多撺掇几个大臣,一起回怼!我还不行了
闫成杰行了你老实会儿叭,给我坐下!
元恩泰(乖乖坐下)
此时男方这边儿如同炸了锅一般,恩泰听闻此事后更是上蹿下跳,没片刻安宁
反倒是御祥,不惊不慌,默默不语,仿佛也早就料到了
闫成杰御祥,你倒是说句话呗
元恩泰不过还好御祥吉人自有天相,要是没有我娘给的丹药,你和玉惜还能不能撑到今天还说不定!哎呀!这叫什么事儿啊
高御祥我虽不语,但是内心的确很是苦闷,我曾在昏迷前告诉她,不希望让她嫁给我,这是对她的不尊重,若要真的成全她,就该对她负责,可如今,今时不同往日,我与她,回不去了
闫成杰可是,这是圣上的御旨,难不成,咱们要抗旨不成
元恩泰我抗议,抗旨可是杀头的大罪,他们两个现在好不容易死罪可免,若真的没得选了,那我情愿看着他们成婚,也不愿看着他们丧命
高御祥你说的不错,我现在,的确是无路可退了
高御祥不过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就算再难,我也不会乘人之危,我会保护好她的
闫成杰如是,天命也
元恩泰(低头叹气)唉~
两人皆无法改变现状,却也不敢再连累彼此,亏欠彼此了
暮色渐浓,千霜坐在铜镜前,指尖轻轻抚过案上的鎏金海棠步摇。铜镜映出她姣好的面容,却掩不住眼底深深的疲惫与哀伤。
窗外,易璃六人正忙得不可开交。她们将自己珍藏多年的首饰、细软尽数拿出,拼凑出一份还算体面的嫁妆。这些日子,她们日夜赶工,绘制首饰纹样,缝制凤冠霞帔,每一针每一线都饱含着对玉惜的不舍与祝福
文琦玉惜,这是我娘留给我的玉镯,你收着
文琦将一对温润的玉镯轻轻放在玉惜手中,声音哽咽
文琦虽说只是纳妾,但咱们绝不能让别人小瞧了去
千霜眼眶泛红,强颜欢笑道
白千霜傻丫头,哭什么?我不过是换个地方生活罢了
话虽如此,心中却泛起阵阵苦涩。她与御祥相识多年,情谊深厚,却因种种无奈,只能以妾室的身份嫁入
另一边,成杰三兄弟在宅邸中指挥众人布置婚礼现场。红绸高挂,灯笼摇曳,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氛围。但在这热闹背后,却藏着说不出的沉重
元恩泰成杰,真的要这样吗?
恩泰望着精心布置的喜堂,忍不住问道
元恩泰玉惜姑娘和御祥他……
成杰叹了口气,打断道
闫成杰有些事,由不得我们,既然已成定局,就给他们一场风光的婚礼吧
次日清晨,韶华宫一片寂静。姐妹们围坐在桌旁,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糕点,却无人动筷。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白千霜好了,别再哭了,都要成为小花猫啦
文琦我哭,我就是要哭,你走了,以后,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白千霜我是成亲,又不是和亲,怎么就见不到我了,再说了,即便我嫁人了,以后我们还会常常相见的啊,别哭了(为文琦擦去泪水)
易璃玉惜,姐姐只交代一句,嫁人之后,要好好的,若是觉得不好过,就回来,虽然阿娘走了,但是有姐姐在,你记住,有姐姐在的地方,那就是家
疏月是啊!我们都是你的亲人,你可不能不要我们
关玉寒(哽咽)表姐,以前,在我还不知自己身世时候,我曾答应过夫人,无论如何也要照顾好你,如今……玉寒再也不能陪在你的身边,照顾你,陪你解闷,陪你说话了
白千霜(呜咽)你们这样,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我们还能在一起,如此密不可分,要说,离开你们,我何尝舍得,但是……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连累了你们
白千霜姐姐,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
白千霜玉寒,你本就体弱,最容易得病,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白千霜疏月,文琦,只要我们都还活着,就一定会……还会再相见了……
千霜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痛哭起来
姐妹们抱在一起,呜咽哭个不停
易璃好了好了,我们不要再难过了,千霜,别哭了,我们大家也都不要哭了,看你,妆都哭花了,这下,真成小花猫了
疏月哎呀,都是我不好,快!趁着还有时间,我再给你补补妆
文琦(抽泣)
关玉寒你这次走的匆忙,我们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幅头面和凤冠,是我们姐妹为你齐凑起来的,还有殿下送来的婚服、婚鞋、还有咱们凑的首饰,零零整整,你别嫌弃才好
白千霜我怎会嫌弃呢!这都是姐妹们的心意,我感动还来不及呢,以后,不要牵挂我,要快快乐乐的
白千霜既然是我的大喜之日,大家也就不要伤心流泪了,应该为我高兴啊
白千霜虽然是惩戒,但是,这也是我第一次嫁人,我更希望,我的家人朋友,都能够高高兴兴,无悲无忧
尚枝就是就是,咱们都别再难过了
尚枝哎?仙儿姐姐来了
白千霜仙儿
林依仙我是来看看你们,顺便传太皇太后的旨意,自此以后,冯玉惜就是太子殿下的侧妃了,虽然是纳妾,但也是头婚,不可疏忽
林依仙愿你们从此以后,琴瑟和鸣,相敬如宾,为太子,为圣上尽忠
白千霜我知道了,替我谢过太皇太后
白千霜仙儿姐姐,谢谢你
林依仙(心疼)同为女子,自然应互帮互助
林依仙时辰不早了,太子的迎亲队伍就要来了,快拿上玉扇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前来迎亲的队伍。千霜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铜镜中,凤冠霞帔的自己美得耀眼,却也孤寂得让人心疼
红烛摇曳,喜帕轻盖。千霜被搀扶着走向花轿,耳边传来姐妹们的抽泣声,还有远处若有若无的萧声
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来到了韶华宫门口,浩浩荡荡的舞龙舞狮,大队人马全都停在宫外,场面好不热闹
千霜在喜婆和宫女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上了花轿,花轿的红绸垂落台阶时,白千霜听见人群中传来抽气声。宋制婚服讲究“红男绿女”,可高御祥特意将自己的维红锦袍换成了银线滚边的玄色吉服,骑在枣红马上,倒像是要去迎娶正妻。他转头看向花轿的瞬间,两人隔着重重红绸对视,仿佛又回到上月花朝节,他拨开人群递来一支海棠珠钗,当时暖黄的光映着他眼底的星光
易璃已经哭了一整天了,此刻她心疼地看着玉惜离开了自己,往后余生,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一想到这个,她就更加哭的不能自已了
就在轿帘快要落下,易璃扑过来抓住她的手腕,泪水砸在嫁衣的珍珠缀面上
易璃玉惜,你若不愿去,我这就去求陛下!
她发间的玉簪歪在一旁,活像支折了翅膀的蝶。玉惜轻轻掰开她的手指,触到姐姐掌心未愈的疤痕——那是昨夜为她连夜赶制头面时,被尖刺划出来的
白千霜“姐姐”
玉惜用帕子替她擦泪,胭脂在绢布上洇出淡淡红晕
白千霜此去一别,姐姐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小妹不在身边,万望珍重
成杰在远处望着易璃,她哭的双眼红肿,泪流满面,内心深处尽是叹惋和无奈,他恨不得此时冲过去去安慰易璃,可是婚礼时间漫长,规矩复杂严苛,皇宫之内,他不得不顾及体统礼数,只得隐忍不发,不忍再去看易璃一眼
“起轿——”
三书六聘,十里红妆,好不隆重,从韶华宫到安华宫整整走了三个时辰。花轿落地的刹那,成杰看见高御祥翻身下马。安华宫门前,白千霜手捧装满谷豆的花斗,咒文声混着铜钱抛洒的脆响。成杰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远处宫墙上——易璃不知何时跟了过来,躲在梧桐树下,苍白的脸被树枝割裂成破碎的月光
拜堂时,高御祥握着同心结的手在发抖。白千霜望着香案上摇曳的烛火,想起在御书房里陛下的叹息:“朕当年也这般……”夫妻交拜的瞬间,她听见远处传来更鼓,三更天的梆子声里,藏着易璃未说完的送别词
御祥和千霜各剪一缕头发,结成同心结的样子,作为婚礼的信物,当剪断青丝时,剪刀擦过白千霜耳际。她本能地瑟缩,高御祥的手顿时僵在半空。同心结塞进荷包的刹那,两人同时想起禅师的话:“姻缘如线,韧则绵长。”可此刻缠绕在一起的发丝,分明脆弱得像随时会断的蛛丝。

成杰站在洞房外,望着天边残月。易璃早已不见踪影,唯有宫墙下未扫净的喜钱,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他摸出怀中易璃遗落的帕子,上面绣着半朵未完成的并蒂莲,针脚凌乱如他们破碎的心事。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四下寂静里,他听见自己胸腔里传来细微的,像是玉碎的声响
婚礼结束后,千霜小心翼翼地放下扇子,露出真容
从拜堂拜客,乃至整个弯腰作揖地整个过程,她都谨言慎行,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出任何一点差错,唯恐被人耻笑了去
即便她整个过程都以扇遮面,但她仍旧紧张不已,甚至会感觉如上刑一般,弄的她苦不堪言。红烛将窗棂的影子投在喜床上时,白千霜的指尖还在发抖。她攥着象牙骨扇的手早已沁出汗,扇面上的金箔牡丹被蹭得微微发暗。自踏入安华宫,这把扇子便再未离手,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几乎握不住
而高御祥在整个过程亦是愁苦憋闷,他本就是个慢热的性子,又是个不爱与人交处的性子,如今让他一下子面对这么多人和这么大的场面,让他自顾不暇,甚至会有点慢半拍
高御祥立在妆台前,玄色吉服的褶皱里还沾着拜堂时撒落的谷粒。他望着铜镜里映出的新娘,见她迟迟不放下扇子,喉结动了动却没出声。整个婚礼上,他数着宾客们寒暄的次数,听着此起彼伏的道贺声,只觉每句话都像浸了冰水,灌得他透心凉
白千霜深吸一口气,缓缓放下扇子。烛光映亮她泛着青白的脸,眉间的花钿在冷汗浸润下晕开淡淡水痕。高御祥看见她睫毛不住颤动,突然想起当日她被太皇太后训斥时,也是这般拼命攥着衣角,连指节都发白
不过好在,有惊无险,这场婚礼虽然过于隆重,但好在一切顺利进行,让如同“渡劫”的两人如释负重,筋疲力尽
白千霜结婚可真麻烦,这可真的是狠狠地“惩戒”了
千霜边抱怨边为自己拆头冠,解衣衫,拖鞋袜,仿佛她身旁的那名男子毫不存在似的
高御祥呃……那个(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白千霜啊?怎么了?有事吗?
高御祥啊……那个……就是吧……咱俩都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
白千霜是啊,我正准备睡觉,你也快点休息吧,慢走不送
高御祥(惊愕)
高御祥(小声)宫外都是圣上和太皇太后的眼线,你……确定让我出去……
白千霜那不然呢,还想和我同床共枕?!那可不行!
高御祥这样吧,从今日起,为了你好,为了我好,为了大家好,我打地铺,互不相犯
白千霜哎…
高御祥怎么了
千霜内心七上八下地,他本就在此之前受过重伤,险些昏迷不醒,要不是她打破砂锅问到底,只怕成杰和恩泰还要隐瞒着她,如今她虽不挑明直言,但若让他一直睡地板,受了寒气,再旧伤复发,那她岂不是成了罪人了!思及此,她痛定思痛,决定还是把他拉上床榻,又从另外一处椅子上拿了两个抱枕过来,在他二人之间塞了个结结实实,定为“楚河汉界”!
高御祥(哭笑不得)不是,当真如此?你不嫌挤得慌
白千霜当真如此!你放心吧,我就算睡觉再不老实,也不会误伤了你,快睡吧,我困了
千霜再不与他多言,反手就把被子蒙在身上,捂了个严严实实
御祥哭笑不得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他本以为今天晚上她会痛哭一场,但他忘了,她是白千霜啊!宁愿亏了别人也绝不虐待自己,他无奈宠溺地摇了摇头,随手熄灭烛火,二人就这么拥拥挤挤地睡了一黑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