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不鸣,狗不叫,房屋、棚屋依旧,如同墓碑一般。
只有浅浅的坟墓在摇动。
我躺在一层薄薄的泥土和破茅草下,潮湿的泥土块压在我的肋骨上。我的剑放在这些骨头旁边,剑刃锋利,刺穿了发黄的股骨。恶魔之盾覆盖着我的胸口,烧焦的表面隐藏在泥土下。
对于死者来说,完全的寂静是轻而易举的事。
呼吸无法屏住,心也无法平静。
透过茅草屋顶的缝隙,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缓缓照耀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小村庄等待着,每个村庄都为虚假的生活建造了一座纪念碑。绊网在晨露中闪烁。无辜的泥土下埋藏着饥饿的深渊。
钩线将病人悬挂在门口上方。
食人魔很快就会回来。它们总是在日出时回到它们的假巢穴,像换掉旧衣服一样脱去兽性。它们会带着和蔼的面孔走在这些街道上,带着邻里的微笑,隐藏着沾满鲜血的牙齿。
他们会照看道具并准备新的谎言。
这些骨头让我想起了攻城战。耐心的战士们一动不动地躺了好几天,等待着完美的时机。现在,当我一动不动地躺在那片曾让太多人遇难的土地上时,这种记忆就派上用场了。
储藏室的骨头低语着相似的早晨。黎明带来虚假的和平,而死亡则戴着令人愉快的面具。
但这次黎明却不是这样。这一次,猎人变成了猎物。
我躺在一层薄薄的泥土和破茅草下,潮湿的泥土块压在我的肋骨上。我身上披着一件半腐烂的斗篷,遮住了我竖起的骨头。透过一个唯一的瞭望孔,我望着村庄的大门。
借用记忆,我回想起曾经有人在浅坟里等待,伏击粗心大意的人。
一件拾荒者的束腰外衣披在我的胸腔上,布料因陈年污渍而变得僵硬。绳子将衣服紧紧地绑在泛黄的骨头上,营造出布料下有肉的错觉。储藏室提供了这些装饰品,是最后一顿饭的最后装扮。
我调整了一下头罩,让它的破烂前部在眼睛的位置投射出合适的阴影。肮脏的破布缠住了我的胳膊,每个手腕都小心地绑着。
从街对面看,这些骨头可能被误认为是活着的肢体。
这种伪装让人感觉很熟悉。这些借来的记忆深谙欺骗的艺术,懂得如何表现出软弱,以吸引过度自信的人。
没有任何绊脚石或陷阱的迹象。
我埋进浅浅的坟墓深处,调整斗篷以更好地隐藏这些死白的骨头。当最后显露出来时,巴尔维林人只会把我看作一个软肉的敌人。
他们不会注意到这些破布下面有什么东西是无法杀死的。
拒绝断裂的骨头。
脚步声接近了村庄的大门。赤脚踩在草地上,发出柔软的声音。他们像往常一样回来了,人性的躯壳包裹着怪物的心脏。
这些骨头懂得耐心。
我的每一片躯体都静静地躺在泥土和茅草之下。
最后,远处的身影从大门那边移动过来。当它们靠近时,毛皮消失了。肌肉抽搐,下巴缩回。半身移动让它们看起来或多或少像人类。
并非所有的动物都会同时发生变化。其中三只仍蹲在强壮的后腿上,用琥珀色的眼睛扫视着树林。它们的肩膀上仍然长着深色的毛发,而其他的动物则在变化。
一名肩宽、颧骨突出的男子从隐藏的储藏处拿出衣物。一件破旧的农民外套。
他戴上了它。他的动作精准而熟练。
他以前已经做过无数次了。
其他人也跟着他来到藏物处,取回他们的人类伪装。一位头发花白的女士抚平了一件朴素的裙子。一位年轻的男士整理着皮革工作靴。
它们的动作就像是从一套衣服换到另一套衣服一样。
守卫们开始了自己的转变,毛皮像阳光下的霜一样融化。骨头开裂又重新形成。脊柱伸直。
剩下的只是在田里劳作的强壮男人。
二十三个身影变成了二十三个村民。他们低声交谈,分享狩猎的消息。有些人笑了。有些人打哈欠,仿佛是因为诚实的劳动而不是新鲜的狩猎而感到疲倦。
这些骨头仍然埋在泥土和茅草之下。
陷阱已设好。
猎物回到巢穴,以为自己就是猎人。
他们没有理由怀疑有什么变化。没有理由太仔细地观察被扰动的土地或阴暗的门口。
他们三三两两地穿过大门,用温柔的声音谈论着日常生活中的琐事。烤面包,耕田,喂孩子。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平静,而微笑和光芒则闪耀在人类嘴巴无法企及的尖牙上。
一个女人,不,一个穿着女人衣服的东西,停在这座浅坟旁。她的赤脚留下了红色的脚印。她张大鼻孔,嗅着空气。
尋找無法找到的東西。
这些骨头没有生命的气息,因此无法揭示它们的用途。
他们看不到脚下绊脚的绊线。闻不到看似无害的绳索中浸透的油味。没有注意到某些泥土块比其他泥土块松散,下面隐藏着尖锐的木桩。
女人继续前进,加入她的族群,他们分散在村庄的街道上。二十三个披着人皮的怪物,回到了它们的巢穴。
他们从钩线下方穿过,越过有盖的坑,对自己的安全充满信心。
这些借来的骨头能记住更多。记住耐心的艺术。
记住如何将定居点变成杀戮场。
我静静地躺在浅浅的坟墓里,一动不动。
等待。
昨晚有 23 只野兽离开去狩猎,现在又有 23 只回来了。我精心布置了陷阱——但不是在这里,不是在门口。
让他们先深入他们的虚假巢穴。
这次,逃脱并不容易。
院子里到处都是简单的绳索,但主干道一直到大门外都很干净。他们的锚点在地下室里,和他们照料的“孩子们”在一起。
即便他们察觉到危险,他们也不会放弃他们认为珍贵的东西,尽管那珍贵的东西也只是他们屠杀的另一部分。
我等待。
他们推开门。
铰链轻轻地吱吱作响。有几个人留在后面,扫视着屋顶。
如果我现在站起来,他们就会撤退。
他们慢慢地向深处走去。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跨过门槛,走进了村庄的主干道。我的布置很巧妙,真正的陷阱藏得更深,窗户上布满了铁丝网,某些门廊下有斜木桩,还有用稻草盖着的小坑。
让它们靠近中心。
当其中一半人进入洞穴后,后面的人做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他们开始关上身后的大门。乍一看,阿尔法并不在其中,但我看到一个可能是她的庞然大物,徘徊在洞穴后面。
我保持着完美的静止状态,浅浅的呼吸着,幻觉中我仿佛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蹲在布和稻草之下。
我的计划是让他们最终看到我,所以他们会追得我更深入。
其中一位身材瘦削、头发凌乱的女性走到小屋的一侧。“我们应该很快就去检查一下地下室。你,绕到那边去。我在果园篱笆那里等你,”她对同伴说。
它们成对散开,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另一对则前往钟楼附近的主厅。
好的。
越来越多的人涌入。有些人仍在扫描,但他们尚未产生任何怀疑。
我感觉到他们越来越近了。靠近后方的那个巨大身影,是一头半变身的野兽,破烂的衬衫紧贴着它的胸口,发出了可闻的喘息声。
他向我走近,观察着地面。
也许他嗅到了这些借来的骨头扰动起来的泥土的气息。
他不知道下面有什么,也看不到骷髅手是如何弯曲握住剑的。
再进一步。
他的脚踩在我的头骨旁边。
完美的。
Aeternus动了起来。在他变形的声带发出警告之前,剑刃已经将血肉和骨头分开。
黑色的血液喷洒在茅草和土壤上。
我猛地向上冲去,泥土和碎屑从我的身躯上落下。我用空着的手抓住他倒下的身躯,将尸体引导到刚才隐藏这些骨头的浅坑里。
尸体几乎无声无息地沉落,血液汇聚在松散的泥土之下。
我将松散的泥土拖到尸体上,盖住黑色的血迹和半变形的肢体。茅草和碎屑散落在翻动的土地上,掩盖了暴力的痕迹。
浅坟毫无抗议地接受了它的新主人。
这些骨头摆出疲惫旅人的姿势。我的斗篷遮住了突出的肋骨,将不死之身隐藏在布料之下。
还剩下二十二个。
沒有人朝这边瞟一眼。
坟墓隐藏着它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