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守卫降临

“你最好小心点，野兽。”他用残肢敲着坑坑洼洼的地面。“腐化的东西在那个粪坑里徘徊。活人可能会淹死在污秽中，或者被触手钩住，或者更糟。也许你不会被淹死，但还有更可怕的命运。”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歪着缠着绷带的头表示理解。

最后，伊克特指挥官放松了控制杆。

金属与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一个隐藏的装置发出吱吱声，地板上厚厚的下水道门砰地一声打开了。

气味越来越浓烈——腐烂、污浊的水、百年来积聚的疾病的恶臭。

有几个人往后退了一步，捂住了鼻子。

“天哪，”贝尔塔嘶声说道。“你确定你不会变成一个怪物吗？”

她上下打量着我半裹着衣服的身体。“或者说，我更像一个怪物。”

我没有回应。

无论是怪物还是更高级的怪物都并不重要。

污浊的空气让这些空心骨头闻不到任何气味。他们的反应足以说明一切——双手捂住脸，眼睛因从下面飘来的恶臭而流泪。

我倾身向前，透过铁栅栏往下看。

黑暗无边无际。

指挥官伊克特递给我一张卷起来的羊皮纸，上面用铅帽加重。“这是你的旧隧道地图。标出了我们认为矮人大门可能在的路线。不保证它是准确的。”

我伸手去拿地图。

再次低头看向黑暗，我感受到了古老石头的吸引力。这些隧道让我想起了 Haven 的早期，那时人类和矮人之间贸易往来十分自由。

现在他们只剩下回声和让他们回家的恐怖声音。

议会在一旁观看。他们相信怪物会拯救他们。

我最后向伊克特指挥官点了点头。然后我向前走去，开始下降到深处。

一名警卫将一盏灯笼从洞口放下，露出了光滑的梯级，梯级一直延伸到黑色的污泥中。

对我来说，它只能唤起狼碎片的古老本能，一种病态的肉体的沉寂感。

这里不是狩猎的地方。

没人说话。我抓住梯子，感觉抓着的地方锈迹斑斑。我吱吱作响地滑入黑暗之中。

我最后看到的战争委员会是一群不安的面孔围着伊克特指挥官。她与我对视，铁面具后面闪着蓝白色的光点，就在黑暗吞噬我之前。

铁片飘散。

绷带因渗入古老石头的湿气而变得潮湿。

上方的灯笼光芒渐渐暗淡，只剩下空心的凹槽发出的光亮。梯子戛然而止，断裂的梯级消失在厚厚的泥浆中。

我松开手，跌入泥潭。污水漫过我的肋骨和肩膀。

这些骨头沉入层层废物和腐烂物中，然后稳定在黑暗之下的坚实地面上。

狼骨上竖起鬃毛，其他碎片上的骄傲拒绝涉过污秽。

突然的愤怒。一种不属于死者的情感，却存在于此。

我强迫他们俩都屈服。在目的的重压下，本能和拒绝被碾压。

选择的骨头和借来的骨头同样是容易被征服的骨头。

当我施加控制时，他们的记忆和冲动就陷入沉睡。

我缠着绷带的身体向前推进，穿过狭窄的隧道。两边都是石头，刮着我缠着的骨头。

天花板很低，上面布满水渍。

停滞的液体充满了每一个空间，没有留下任何空气的空间。

不管。

这些骨头不需要呼吸。

这条隧道讲述了它自己的故事。在这里，一堆人类的骨头被卡在裂缝中，绝望的难民以为下水道可以让他们逃脱。

那里，老鼠的微小骨架漂浮而过，它们空洞的眼睛与我的相配。

铠甲碎片上布满了锈迹和腐烂，表明守卫们曾深入地下，再也没有回来。

当我深入其中时，古老的垃圾压迫着我借来的骨头。

隧道通向一个更宽敞的房间。用腐烂的木头和生锈的金属拼凑起来的临时平台排列在不同高度的墙壁上，为那些无处可去的人提供避难所。

破布挂在平台之间，形成简陋的隔断。这些曾经是某种意义上的家。

生活的碎片散落在人行道上——破碎的杯子、被虫蛀的毯子。

墙上刻着粗糙的标记。

计数、姓名、向神祈祷，但神却从未回应。有些标记还很新，石屑仍粘在凹槽上。

其他人则因年龄的压力而逐渐衰落。

一具头骨从倒塌的平台下露出。并非所有在这里避难的人都能安然死去。

骨头在向这些借来的碎片诉说着什么。它没有魔力，没有目的，只有遭遇不幸后求生的渴望。

我穿过临时难民营，走过腐烂的平台和绝望的回忆。这些隧道从来都不是用来避难的。它们通向更深的地方，通往有目的的空间。

我向前挤，刮擦着弯曲的墙壁。我的头骨擦过天花板的金属格栅，几百年来的堆积物刮擦着我的面具。

地图保持干燥，密封在背在我背上的铅封盒子里。

水越来越稠，像焦油一样粘稠。每走一步都需要用力才能挣脱泥浆，才能夺回这些借来的骨头。

尽管如此，我还是前进。

有什么东西在污秽中擦过，也许是艾伦警告过的触手。或者是另一个潜伏的恐怖生物。

这无所谓。

这种形式不会让人感到厌恶或恐惧。

隧道绵延不绝。锈蚀的管道以奇怪的角度从石头中伸出，不断滴落泥浆。

借来的骨头周围有污浊的水部分，这些图案讲述着那些学会在污秽中茁壮成长的事物。

我停顿了一下，让眼窝里发出的微弱光芒扫过整个隧道。又一个漩涡，对于杂散电流来说太过明显了。

我紧紧抓住了Aeternus。

水再次颤动，但更近了。

一团隆隆的物质喷涌而出，溅起一滩污泥。它看起来像一条鳗鱼，身体两侧布满了脊状脊线，嘴巴宽大，布满尖牙，饥饿难忍，嘴巴颤抖不已。

粗大的触手猛地伸出。野兽发出嘶嘶声，咸水从它的皮上滴落。

我把灯笼推到一边，低下头。没有野兽或龙的本能涌动。那些借来的碎片保持沉默，处于休眠状态。

相反，老兵纪律的回响引导着我——正确的姿态、冷静和杀戮的专注。

鳗鱼怪朝我的面罩猛扑过来。我转身，让它击中我肩膀旁边的空气。

当这个生物的牙齿擦过我肋骨周围的包裹物时，我缠着绷带的手臂感到一阵震动。

Aeternus反击，用一记切割打击击中了半成形的肉体。黑色液体喷入腐烂的水中，拖着块状物和腐烂的组织。

一声愤怒的尖叫震动了石头。

触手从鳗鱼的腹部猛地伸出，想要绑住我的腿。

伴随着古老铠甲的铿锵声，我挣脱了铠甲，在泥浆中后退。

这个生物再次涌起，试图将我包裹在它的包围中。

鳗鱼怪的尖牙咬住了我的肋骨，咬碎了绷带，刮破了骨头。它的力量足以撕碎活肉，撕裂肌肉，撕裂内脏。

但这些借来的骨头只感受到压力。

不减。

我让它咬得更深，利用它的抓握力将我拉近。

没有肌肉可以撕裂，也没有心跳可以停止。鳗鱼的下巴无力地夹紧。我让它固定住自己，利用它的抓地力将Aeternus推得更深，找到下面更柔软的肉。

当我将刀刃刺入它的喉咙时，黑色的脓液滴落下来。

那只怪物拼命挣扎，试图撕下那些不存在的碎片。它的尖牙无助地刮着面前的骨头，以为那是个人。

它期望抵抗的地方，只有空洞的空间。它寻求鲜血的地方，只有肋骨之间的空隙。

它的困惑只持续了片刻。野兽放开了它徒劳的抓握和空洞的啃咬，试图撤退。

为时已晚。

我把Aeternus推得更深了。

浑浊的水中积聚了更多的黑色液体。

鳗鱼怪的临死挣扎将一波波污秽物拍打在隧道壁上。它的触手疯狂地抽打着，却无法抓住我那瘦骨嶙峋的身体。

每次攻击都会对活着的猎物造成伤害，但猎物的骨头只会发出咔嗒声，虽然会断裂，但不会碎裂，然后重新形成。

我把Aeternus扭向一边，劈开腐烂的肉体。鳗鱼怪的临死哀嚎在泥浆中响起，发出湿漉漉的汩汩声，然后渐渐消失。

它的质量变得松弛。

黑色的脓液使水面更加浑浊，像墨水一样在浑浊的深渊中蔓延。怪物肿胀的尸体开始下沉，成为污秽中又一个腐烂的东西。

现在，我就是这些隧道里的潜行者。一个更强大的怪物，被目标而非饥饿所驱使。

绷带在它咬住牙齿的地方破烂不堪，露出下面的象牙。布片随水流漂走，不再需要隐藏我的身份。

这些包装纸在上面作战室里发挥了它们的作用，缓解了那些心存疑虑的人的思想。

在深渊中，外表毫无意义。黑暗不在乎虚伪，只在乎猎物和饥饿。

寂静再次降临，只有古老水管滴答作响。水波拍打着古老的墙壁，让人想起古老的王国。

我从扔掉的地方拿回了灯笼，它的火焰仍在黑暗中燃烧。灯光照在湿漉漉的骨头和生锈的盔甲上。面具还在，它会找到办法让它满足要求。

下水道里隐藏着更多的秘密，还有更多隐藏在人们视线之外的生物。

但责任却推动着这些骨头继续前行，深入腐烂的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