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缓慢的水流从脚下渗出,带着碎布和难以名状的东西。这里曾经是人们在一切都失去时挤在一起的地方,现在只剩下污垢和内疚,没有记忆。这里是 Haven 的腹地,那些无处可去的人在这里消失在黑暗中,被这座挣扎求生的城市遗忘。
没有龙的天空,没有狼的咆哮。
这些碎片处于休眠状态,被压制,因此没有什么能与眼前的任务相冲突。空洞的眼睛透过光滑的墙壁望去,对腐烂和污秽漠不关心。
鳗鱼的尸体漂浮在我身后的泥泞中。它的黑色液体残留在水中,但下水道缓慢的水流很快就会驱散所有痕迹。那场短暂冲突的唯一痕迹就是我自己破烂的绷带,怪物曾经咬过的地方染上了更深的血色。
一道看不见的拉力从更深的隧道中传来,这是比饥饿更古老的回声。正是这种冲动唤醒了这些来自破碎旗帜之地的白骨,无论我是否愿意,它都引导着我前进。
这一次,它带我穿过一扇本来不应上锁的腐蚀大门。
我推开炉栅。腐朽的铰链发出吱吱声;污浊的空气从里面渗出。
远处隐藏着另一条走廊,更窄,更古老。
海水拍打着我的肋骨。我一步步涉水而去。
他们最后的足迹消失在泥潭和污水中。
地图上没有标示的地点。
我知道我发现了什么。
更多的是被遗忘的 Haven 人、流浪者、被遗弃者,他们绝望地被赶到这里。有时,我会看到他们的踪迹,半沉的板条箱,用曾经是衣服的碎布做成的粗糙床上用品。
一个破旧的锅放在潮湿的石架上,默默地生锈。
精选的骨头急促地搅动。鳗鱼的失败对这种形态影响不大,但还有其他事情。
一种存在。或者也许只是等待被认领的回声。
在下水道加宽的分支凹室中,墙壁升高,形成一个稍微干燥的浑浊地面。
那里,五六个人的遗骸杂乱地躺在倒塌的木材下。一块腐烂的木板上潦草地写着“家”字,现在半浸在黏液里,笨拙地靠在骨头上。
我跪下,让灯油残渣从我打捞的灯笼中滴落。黑暗分开,露出头骨和散落的肋骨。一具骷髅较小,可能是儿童的。另一具很高,股骨断裂。还有更多半埋在废墟中。
绝望把他们困在这里。
这些骨头小心翼翼地移动,清理出浸水的木板。我的手摸出一只骨瘦如柴的前臂,它的主人戴着用锤子敲入的金属环,可能是枷锁,而不是珠宝。灵魂早已消失;没有留下任何最后的誓言。没什么可索取的。
这些不是我要借的骨头。
另一具半残的骷髅,只剩下口袋空空的皱巴巴的布。下一具已经支离破碎,无法产生任何共鸣。
最后,在靠近中心的地方,我发现了一个被压在倒塌横梁下的躯干。头骨向前倾斜,仿佛在做最后的屈服。手附近有粗糙的蚀刻,是计数标记,也许是为了标记被困时的时间流逝。脖子上挂着一条项链,上面有一个生锈的徽章。
一个微弱的徽章。
我撬开横梁。骷髅的骨头相对其他骨头来说还算完整。当我戴着手套的手指抬起头骨时,一股微弱的存在感萦绕在意识之下。那不是战士的回声,也不是野兽的饥饿。
还有别的东西,在危急时刻维持秩序的人的权威。
没有任何闪现的记忆,只有模糊的概念,关于它是如何在这个肮脏的领域引导和统治其他人的。
一根腐烂的绳子上悬挂着一枚徽章,上面是半个徽章,曾经是流亡者中小领袖控制的象征。回忆如漩涡般盘旋,回响着,组织起来,控制着其他人,用食物残渣来维持生计。沉重的拳头和坚硬的心。一个拳头和一把匕首。黑暗中的艰难选择。
是的,就是这个。
这些被选中的骨头不会下跪。没有隆重的仪式。只是束缚我的魔法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我的手滑过骷髅的胸骨,碎片分开,回应着我内心深处的冲动。一阵嗡嗡声回荡,微弱的,无形的,承认了这种新的回声。
这些堕落流浪者的骨头碎片融合在一起,融入我的肋骨和脊椎。旧碎片重新排列,腾出空间。记忆立刻涌现:不是图像,而是一种穿越错综复杂的走廊的感觉,迫使其他人跟随。一种曾经在脚下与混乱搏斗的意志。它留下了一种方向感,如何在黑暗中选择正确的道路。
我静静地让骨架的剩余部分重新沉入下水道的污泥中。只剩下一个空壳。我得到了我需要的东西。
居住者已不见。只剩下这微弱的回声。
我直起身子,无视老骨头的无声抗议。这种借来的方向感渗透到了这一刻。
半碎的灯笼闪烁着,露出了左边一条倾斜的通道。直觉,或者说那段新的记忆,暗示着通往地下墓穴的路可能就在那里。
那里曾是其他人的避难所。
就这样吧。
没有大张旗鼓。没有犹豫。我把灯笼放在突出的石壁上,检查它的火焰。灯芯噼啪作响,还足以引导我走几步。这就足够了。
我拖着一块半腐烂的木板盖在散落的骨头上,这只是一个简短的动作。任凭水涨落,在我借用了它们最后的火花之后,这些遗骸值得得到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安息。
然后,我不再说话,不再呼吸,继续深入。
过去,模糊的猜测和旧地图现在有了确定的指引。这些选定的骨架中的新部分向我展示了每条走廊坡度、排水方式和污浊空气的细微差别。
狼或龙可能曾经因奇怪的气味而惊动,但它们的嚎叫却沉寂了。取而代之的只有责任,流浪者的冷酷领导则强化了责任。尽管灵魂经历了所有的肮脏,但它现在帮助我穿越这些隧道。
污泥在我膝盖周围翻腾。墙壁上流淌着黑色的溪流。低沉的回声暗示着远处的房间。很快,我感觉到前方有一个空间,也许是下水道与地下墓穴汇合的地方。这里曾经是 Haven 聚集死者的地方,将他们埋在城市之下。
更深的地方,矮人之路也许还在等待。
灯火渐渐暗淡,倒影在漆黑的水面上舞动。我紧紧抓住 Aeternus。黑暗之外也许还有另一种形态在等待,可能是地下墓穴的腐化守护者,也可能是更多潜伏在新领地的下水道野兽。但这些骨头里没有恐惧。
只有毫无生气的空气的寂静,以及推动我前进的坚定力量。
我又一次让最后一点绷带从手臂上掉下来。它们在黑暗中毫无用处。让那些在上面害怕我的人继续在无知中得到安慰。在这里,我不需要伪装。
我一步一步地往下走,直到水退去。一条倾斜的曲线通向下水道水位上方。污泥变少了,古老的石头变多了。流浪者的记忆在一闪而过的瞬间浮现,让我想起秘密聚会,以及在某些墙壁附近保持安静的警告。
通道变得越来越窄,但我却准确地跟随感觉指引的方向。
头顶上方远处,避风港里到处都是闪烁的火把和焦急的看守者。在下面,一片寂静中,我独自一人前行,只有当百年历史的管道滴水时,寂静才会被打破。
很快,走廊通向一个低矮的拱顶房间,入口处用旧砂浆砌成了一些小块。曾经封住的拱门部分坍塌了。残破的台阶从废墟后面延伸而下,很可能是地下墓穴的第一级台阶。
是的,向前。永远向前。
我绕过倒塌的石头。苔藓和真菌生长在每一块表面上。墓穴在远处静静地等待着。它们的门槛在召唤我。
每迈出一步,骷髅命令的回声就会逐渐消失,仿佛它唯一的目的就是引导我到这里。
为了应对潜伏在深处的危险,我打开了灯笼里的最后一点油。它发出嘶嘶声,咳嗽着,然后又恢复了活力。
足以看到第一排堆满古老遗迹的壁龛。地下墓穴。
我什么也没呼出,没有呼吸。我借来的骨头一如既往地移动,在黑暗中向前迈进。上面,一座无法留住活人的城市派出一具骷髅来占领道路。这就是在一个被仁慈遗忘的世界里生存的代价。
我继续前行,让最后一丝灯光引导我走向未知的黑暗,那里一定存在着矮人的道路和更深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