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物

已经很晚了。亨利今晚有个聚会，少说也要玩到凌晨。定的时间也很晚。十一点半出发十二点开场。亨利其实跟马加洛说过，当时马加洛什么也没说，亨利便认为他默许了。

一段时间后，当亨利推开马加洛虚掩的房门时他有些沉默了，原本的要说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房间里的灯没有开，在有些昏暗的空间里马加洛摊在床上失去了意识，几个空药瓶被随意地扔在了地上，不知名的白色药片也散落在四周。亨利懒得去看药瓶上密密麻麻的标识。他踱步小心翼翼地坐在了马加洛旁边，无奈地推掉了聚会。好吧。也许他就是缺少我的陪伴才总是嗑药？总之这种情况还是留下来陪他吧。亨利脱下外套打了个哈欠。毕竟现在已经不早了，早点睡也没什么坏处。他盯着马加洛看了一会，昏睡的人长长的眼睫投下了一小片阴影，胸脯缓慢地上下起伏。亨利挪了挪身子凑上前去抱住马加洛的一侧胳膊。或许他磕药后给亨利带来的唯一好处就是可以像娃娃一样随意摆动毫无反应。亨利轻嗅着马加洛袖口上微弱的葡萄和烟草混合着的大麻味抿了抿唇。还是很好闻。他想。他闭上了眼睛，在迷迷糊糊间睡着了。

梦中的尖刀划破面颊痛感却异常真实。亨利努力睁开眼皮就见瑞安百无聊赖地用爪子拍打自己的脸。好吧。他把调皮的猫咪打发到一边去，抬手揉了揉眼尽量让视线清晰一点。他推了推一直保持一个动作的马加洛，随即发现他居然依旧没醒——甚至对于亨利的动作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到底吃了多少药。于是亨利叹了口气伸手拍拍他小腹推推胳膊，触感不是很好。马加洛有这么骨感吗？亨利凑过去盯着人脸。不知道何时马加洛已经失去了呼吸，面色惨白甚至有点僵硬。 亨利顿时愣住了，试探性地摸了摸他的脉搏，一次又一次，换了无数位置却是毫无动静。“这是开玩笑吗。。马加洛?”亨利半跪在床上将马加洛环抱在怀中。 事到如今，冰冷的尸体早已失去了发音的能力。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这个地方安静的可怕。亨利只能感受到自己急促的心跳，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加拿大的天气早就回暖，他却感到一阵强烈的寒意袭来，几乎让他动弹不得。亨利紧紧地抱着马加洛僵硬的身体，希望能靠自己的体温暖化他冰凉的肌肤。在平时，马加洛的体温往往都比他高。他想着。默默地凝视着马加洛的脸庞。希望能够寻到一些关于恶作剧的漏洞。 但是什么都没有。马加洛什么都没留下。突然有什么东西滴落在亨利的手背上，他擦掉一边的水迹却落的越来越多，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糊了满脸，泪腺像是坏了的水龙头，明明察觉不到太多的悲伤，却停不下泼洒眼泪，有几滴泪水滴在了马加洛早已失去血色的面颊上，顺着五官轮廓滑落。就好像他也在哭泣。为自己的死去，为自己支离破碎的生前。亨利手忙脚乱地抽出几张纸巾拭去马加洛面上的水痕，用力擦干自己乱七八糟的脸，他吸了吸鼻子，将怀里的马加洛安放于雪白床单上，沉默地坐在旁边。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什么。大脑里十分嘈杂，似乎什么都有，但也像是一片虚无。他抬头可以看到拉上的半扇窗帘和加拿大为数不多的晴天，但刺眼到要了人命，昨天下的是大雨还是大雪呢?。

瑞安悄无声息地从门口进来跳上床铺，哼唧几声凑到亨利身边用脑袋拱了拱他的身子。亨利一动不动。瑞安在他旁边舔起了毛。过了几分钟亨利才起来开始整理马加洛的东西——实际上也没什么。除了平时吃的药和一些大麻类的毒品几乎没有别的。桌子角落放着张皱皱巴巴的纸。像是马加洛留下的东西。亨利挪了几步过去打开。上面只有一句“来陪我吧”像是开玩笑一样的语调。亨利沉默着盯着看了一会后走回马加洛身前。解掉他脖子上那条十字架项链攥着。亨利打了丹尼尔的电话。响了两次才被接起。对面听上去就没睡醒。在告知对方马加洛死讯后将宠物的食物和水放满随即放了备用钥匙在门口。下楼慢慢走着。小鸟的叫声也和平时没两样。亨利抬手拦了辆车去了一个平时没人去的小公园。公园后面有片很深的湖。亨利慢慢走进湖里。鞋被打湿蔓延到裤腿。待了一会后朝着更深的地方走过去。一直到水漫道大腿才停下。亨利看了看手中的十字架后向后倒去。水漫过耳朵浸了水。窒息感渐渐包裹着自己。阵阵眩晕让亨利迷迷糊糊的。光线在水下照过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凑过来了。暖暖的，好像母亲。

光线消失了。意识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