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的空气凝滞如铅,荧光矿物在穹顶无声燃烧,将三人的影子拉长成扭曲的起义军剪影。
西西莉亚的怀表残骸在手心发烫,表盘下的红线地图像血管般微微搏动。
“那些线在移动……”弗莱明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地图上的起义地点正渗出细小的血珠,1911年武昌的标记突然裂开,爬出一只青铜铸造的蝉,蝉翼上刻着“秋瑾”二字。
僵尸的脊椎骨玉牌发出蜂鸣。
叶听羽突然扑向漆棺,指甲抠进棺底“葬天”二字的刻痕里——那里渗出的不是尸液,而是温热黏稠的蜂蜜,甜腻中混着火药味。
“圣库的粮食发酵了,”她舔掉指尖的蜜,瞳孔骤然收缩,“这些蛆虫是……”
腐坏的《天朝田亩制度》手稿突然爆开,蛆虫在空中聚合成洪秀全的虚影。
那张浮肿的脸转向弗莱明,溃烂的嘴唇吐出英文:“The stars are hungry.”(星星饿了)
地砖轰然塌陷。
三人坠入蜂巢状的陨铁迷宫,每个六边形囚室里都关着不同年代的起义者。
1851年的广西老农正用锄头刻写“有田同耕”,1927年的工人纠察队员在锈铁窗上磨红布条。
六面体墙壁突然渗出柏油状的黑暗,将时空的焊缝逐一蚀穿。
西西莉亚看见1947年的台湾学生用血在玻璃上画二八事件的地图,墨迹未干就凝成黑蝶;
1978年的安徽农民蜷缩在角落,胃里未消化的观音土正生长出带刺的麦穗。
某个囚室的铁栅栏竟是扭曲的《申报》铅字铸成,1934年长征的红军小战士正把冻僵的手指塞进铅字缝隙取暖——他脚边散落的草鞋纤维里,蠕动着细小的五角星真菌。
叶听羽的银锁突然割破她的锁骨。
血滴坠向深渊时,1989年的某个身影试图接住它,却在触碰瞬间化作柏林墙的水泥灰。
迷宫深处传来凿击声,1907年徐锡麟的断指正在敲打秋瑾的剑鞘,每一声都震落囚室顶端的星形锈屑。
弗莱明突然按住自己空荡的左胸——那里本该有心脏的位置,此刻正浮现出1920年《共产党宣言》中译本被撕碎的页码。
最底层的囚徒突然集体抬头——他们脖颈都挂着与叶听羽相同的银锁。
“这不是时间循环。”西西莉亚撞开一面镜子,1980年考古队的黑白照片里,戴前进帽的年轻人正在镜中对她做割喉手势,“是献祭链!每个时代的起义者都在为下一个时代……”
弗莱明的触碰打断了她。
她轻轻的按住她的肩膀。
冰冷的幽灵本就是不带任何温度的。
可是西西莉亚却觉得,弗莱明的指尖骤然凉了下来。
她轻轻攥住弗莱明的手。
玉牌嵌进迷宫核心的瞬间,所有囚徒的银锁同时融化,液态白银流向三人脚下,铸成通往螺旋天梯的第一级台阶。
叶听羽却抢过西西莉亚的怀表残骸,狠狠砸向白银台阶。
“洪秀全搞错了——”表盘玻璃的裂痕里浮现出杨秀清被凌迟的影像,“星星不需要埋葬,需要的是篡改。”
僵尸的残骸在她们头顶重组为北斗七星。
当第一颗星坠向天梯时,西西莉亚看清了星体表面的刻字:
那是弗莱明童年时在墙上涂鸦的“STAR SEED”。